赔礼道歉肯定是不行的。
有些草率了。
毕竟还卸过那小娘子的一条手臂。
不如他当着那小娘子把自己的胳膊给卸了去?
或是让她拿家伙什打一顿?也好出出气?
东方既白,天色由黑转为浅浅的金黄色,日头还没出来,但是天已经慢慢的亮了。
顾念安醒的一瞬间就将陆青黛抱紧了些,而后似乎是想到她们如今已经安全了,才松开手跟她打招呼,“姐姐。”
“起来啦?”陆青黛给她捋顺头发,让她自己先穿上衣服。
顾念安穿好衣服之后噔噔噔的跑回来,看到陆青黛满眼的红血丝,她心疼坏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醒着,姐姐就不用一个人熬着了。”
“要不姐姐你现在睡一会?我在这里守着你。”
顾念安说着就拍了拍床榻旁边的小凳子。
“谢谢念安,不过不用啦,我们要先去找你哥哥和嫂嫂。不能让他们担心。”
陆青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就牵着顾念安下楼。
正好碰上从房间里头出来的张阳和廖杰。
但陆青黛没搭理他们,直接就下去了。
“掌柜,两碗白粥配些小菜,再来一笼包子。”
陆青黛边下楼边说。
而此时大堂的人很少,几乎她的声音刚出来,外头守着的应归彻和沈宴秋就望了过来。
应归彻率先进来,看到陆青黛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她和了了相像,而是低头道歉,“这位娘子,昨日我实在鲁莽……”
只是话说半截,陆青黛就牵着人绕开了他,带着顾念安在桌子旁边坐好。
还不忘教育道,“用膳前后要洗手,姐姐刚刚带你洗过了,等会念安也要记得。”
“好。”
顾念安甜甜的应声。
沈宴秋走到陆青黛身边,暂时没有出声,只是目光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陆青黛没有受伤,稍微松了口气。
但又担心伤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于是他轻声开口询问,“了了,你受伤了吗?”
陆青黛淡淡摇头,没有继续在沈宴秋面前装作自己不认识他了。
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淡漠。
沈宴秋看的心口发酸,不明白了了为什么只对自己这般狠心。
她主动将自己暴露在言执玉面前,他可以理解为他们两个之间的青梅竹马情意。
她跟那个还没考上功名的顾京元关系亲近,他可以理解成她和顾家之间的帮扶情谊。
而今个凌晨他亲自听到应归彻说她承认了她就是陆青黛,就是了了。
也罢,他依旧可以当成这是因为应归彻直肠子,所以了了才会直接告诉他。
可、为什么就一定要瞒着他?
沈宴秋看着陆青黛,即便现在满腹心事想要问出口,但他还是忍住没问,只是递上一个手炉,“你身子不好,拿手炉暖着。”
陆青黛看到样式小巧粉嫩的手炉,炉边上还有些不明显的脏污,用指尖往外推了推。
“我一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你不是不知道。”
沈宴秋的神色一僵。
低头看到手炉的样式,他这才想起这是今日凌晨他的人听命从驿站那儿拿来的东西。
不是他的,是沈静的。
“了了,我、我不是有意的,这东西是我拿错了,我现在就换去重新换一个给你好不好?”沈宴秋的红色衣裳衬得他如今的面色更红了,他慌忙的咽了咽口水,解释起来有些慌张。
陆青黛淡淡看过去,漂亮的眼眸有些不解,“我又并未怪你,你紧张做什么?”
“我、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
“你们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
陆青黛将桌上筷子筒里的筷子拿了两根递给顾念安,侧脸看着小姑娘的时候有多温柔,她回首看向沈宴秋的眼神就有多冰冷。
“怎么,沈世子健忘?”
“忘了当初你我为何退亲的缘故?”
陆青黛这话一出,不仅是沈宴秋面色僵硬,就连后头几步还在愣神的应归彻也是一同的面色僵硬起来。
京城陆二娘子跟言大郎君青梅竹马,求娶无果;跟沈世子情窦初开,提亲被逐;同彻小将军一见惊鸿,聘礼奉还;同太子殿下天作之合,生死两隔。
这件事情京城世家之中可都是普遍知晓的。
而沈宴秋和应归彻两个人都败在了提亲这个事情之上。
可以说是‘退亲’二字在他们心里跟‘失约’在言执玉心里的重要性是一样的。
梦魇般的存在。
……
沈宴秋还记得当时他一如往常的回到陆家,手里还拿着准备哄了了的一盏花灯,但是在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了带着人将他的东西全部都放置到了外头的马车上。
当时她一身橙色鲜亮的宽袖衣裙,纹样是柿柿如意,火红的柿子树纹样绣在衣裙的一角,头上簪着的是同色系的珠花和首饰,披帛是火红色的,随风轻轻扬着。
远而望之,宛若太阳升朝霞。
明媚大方,极尽窈窕美丽。
只是看到他提着花灯走来,少女不再喊他世子哥哥。
一声冷淡的世子,将两人的关系打回刚开始的冰点。
他想开口询问,却听见少女平静的叙述。
“今日听闻世子为我绘制了花灯,本是欣喜的。”
“所以差人驾了马车准备去寻世子,只是恰好碰见世子在宴饮。”
“宴饮间听了几句醉话……突然就不想嫁了。”
陆青黛说这话的时候抬起眼直视着沈宴秋,平静的宛如一滩死水。
……
沈宴秋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慌张,如今的心情便有多么慌张。
“了了,不是这样的,之前的事情和今日的事情我都能够解释……”
他想开口解释这次跟上次都是误会,但是堪堪开了个头,外头的少平少亮就急急的冲了进来,而后小声的在沈宴秋旁边开口。
说是小声,但是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一耳朵。
他说,“世子,殿下来了。”
霎时间,沈宴秋和应归彻的身体机械一般的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