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阴恻恻的,残忍几乎不加掩饰。
卞忠公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小太监,心里头默默叹了口气,而后在皇帝身边说了好一通贴心话才让皇帝的情绪稳定下来。
“陛下一心一意为了七皇子打算,这是慈父情怀。”
他赶走那些个膝盖处已经流血的小太监,弓着腰给皇帝更衣。
“只是奴才觉得应当把谢家四娘子一道请进宫来。”
对卞忠,皇帝的情绪显然要平稳很多,没动手,只是低低的骂了声,“蠢货,淑妃和七皇子的母家就是谢氏一族,谢家本就是七皇子党,就算嫁给环儿也增长不了多的用处。”
“倒不如把人嫁给中立的言家、陆家这些家族,还能多几分益处。”
卞忠受了骂,先是承认自己眼界短浅,肯定皇帝的做法,而后再提出自己的建议来,“陛下英明,只是奴才却觉得,您既然想要帮扶七皇子,就不应该单纯的只是为殿下他找帮手。”
“都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呢,您不妨寻个什么由头,给谢家子弟好好的升升官,长长位分,让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陛下您对七皇子殿下的疼爱,相信他们不用陛下开口,就知道未来的明主会是谁的……”
卞忠看到皇帝没做声,知道他这是在考虑,犹嫌不够,便又添上两句。
“若是陛下亲自吩咐的宫宴上只有沈家,没有谢家,怕有心人猜测淑妃娘娘不得圣宠,连带着陛下都不待见七皇子和谢家了呢……”
皇帝闻言立刻就同意了,看着卞忠倍感满意。
“你说的不错,等静则郡主进京设宴,该请的人都要请过来。”
皇帝想到什么,突然面色又板了下来,有些踌躇,“只是朕应当找个什么由头给谢家人晋升呢?”
卞忠开口出了个主意,引得皇帝哈哈大笑。
拍着他的肩膀连夸他不错。
卞忠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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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芳镇,太子私宅。
马车驶到宅子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盯着在前头赶马车的太子一脸震惊。
两个大眼珠子都惊讶的快要蹦出来了。
等马车停下,他们连忙上前想要摆好脚凳,接替太子的活。
结果却被太子凉飕飕的眼神震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见平日里慵懒高贵的殿下事必躬亲的将脚凳摆好,亲自撩起车帘,又亲自伸手进去将一小娘子扶了出来。
那小娘子的戴着面纱,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气质清冷,青衣罗裙,袅袅细腰。
“殿下……不知您今日前来,管事还在府内,容许我们将人喊出来。”
太子淡淡一声‘不必’,而后便让他们帮着顾家人先卸些东西。
清清和那小丫头受了惊,自然得在这好生将养两天才是。
更何况王耀光那儿的人还没有抓到,京城之中皇帝或许也会对清清下手。
他还没来得及部署好一切。
“孤先带人进去挑挑院子。”
太子名下不少的私宅房产,邂芳镇这儿本是没有的,还是前两年那个现在还在东宫学跳舞的葛大人送过来的。
他见里头有一片修缮不错的花圃,便收了。
想着日后可以带陆青黛来,毕竟他的清清最是爱美爱花了。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清清就卧病不起,很是虚弱了。
如今是第一次带清清来自己的地盘。
太子想着要好好表现。
只是当他带着陆青黛等人进了大门,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时候,却看见一男子蒙着眼睛,竟然在府内和几个丫鬟衣裳的女子扑蝴蝶!
几个女子嬉戏打闹着,纷纷离得老远,可不就是那男子追逐的花蝴蝶吗?
顾京元和顾鹤乡都吓了一跳,立刻侧开目光不敢多看。
王氏只觉得有些臊得慌,毕竟那几个女子虽然穿的丫鬟衣裳,但是腰带扣子什么的却是没有系的严实,有些春光外泄的样子。
她左右两只手一下就盖住了顾念安好奇的小眼神。
陆青黛好笑的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袖,“殿下,你对底下人什么时候这么松散了?”
她这一出声,就让那几个丫鬟注意到了,连忙停下嬉戏,立刻整理衣裳,有些慌张不安的看过来。
“咦?你们怎么不继续喊了?”那男子一把扯开眼睛上的手帕,有些不悦的开口。
在看到门口一堆人的时候皱起了眉头,“你们是谁?怎么平白无故闯进来了?”
“孽障!”
此时,前头得到了消息的管家终于跑了过来,看着还大言不惭的儿子就呼的一巴掌上去。
“跪下,还不见过殿下?!”
那管家压着他儿子就下跪磕头请罪。
一整个院子里头的人都害怕的颤抖着,跪伏在地上不敢为自己狡辩。
被强按下跪在地上的管家儿子似乎是养尊处优惯了,跪的有些不舒服,皱着眉不耐的在地上扭动了几下。
“叫什么名字?”
太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似乎没有动怒。
管家稍稍放了下心,想着太子身边有人,说不定当着外人的面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禀殿下,奴才姓葛,贱名三茅。”
“孤若是记得不错,你就是这处宅子的管家?”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里多少有些不虞。
他受过底层人民的恩惠,经历过宫中艰难的时光,所以更是疼惜底下人的生活,平日里不曾苛待,碰见什么喜事的时候赏赐也格外丰富。
只是他虽然疼惜奴才丫鬟,但也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他宽宥的。
特别是像管家这种手里有那么一点儿权力的人。
管家这个差事油水足,杂事多,上能帮着置办席面,下能管理丫鬟小厮的银钱。
做得好了便是家宅安宁,做的不好上头的人察觉不到什么,只有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
是最最容易仗着在自己权力范围内为难别人的人了。
所以太子真是恨不得上前踹他几脚!
本以为今日能够给清清一个惊喜,不料自己先被惊愕住了。
只是清清一直拉着他的衣袖,虽然只捏了一小块衣角,但他好似被什么圈住了一样,根本走动不了一点儿。
“是、是的”葛三茅感觉到了浓重的气压,说话都哆嗦起来。
“寻常外男是不能进后宅的,你不清楚?”
“殿、殿下,奴才儿子只是一时误入,并未有轻贱之意啊!求殿下饶了奴才的儿子吧!”
葛三茅为自己的儿子开脱着。
什么理由都给他儿子葛贵想遍了,生怕太子要对葛贵做些什么。
太子和顾家人一起听他狡辩,倒还觉得津津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