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路子的,进了社办企业;脑壳灵活,有本事的,到外头去打短工;心眼灵泛的,就跑长途,去做大生意了。
老实一点的人,就用自家出产的上好白米,透亮的清油,去炸点儿油香粑粑,做点儿米豆腐。晚上回到家里,一家围着小方桌,数票子的机会,也是不少的。
隔天岔五的,去一趟镇子里,小本经纪。精打细算,也能赚它个三块二块。
苟妹看着人家,个个都搞得蛮有味道。不由得心里也痒痒的。仔细一想,虽然圈里有猪和羊,坪里有鸡鸭。人那是一天到晚,拖不开身子。
可是当家的,却是没有丁点本事,出门的那个人。眼下自己的田里头,又放空了。自己就辛苦点,帮着他,找点子事做吧。
哪晓得,这个人的功夫,硬是全废了。野猫子没有上钩,还倒贴了一个大公鸡!你看着,这个事情说,气人不?
船,在缓缓金矿码头,停了下来。
下去了几个卖米糕的女子,上来了几个才下班,一身乌黑的金矿工人。
眼看那船,就要离岸时。呼地又冲上来了几个,看样子是城里人的后生仔。
只见他们清一色米黄色大喇叭裤,把屁股两个瓣瓣,绷得那是铁紧;一色的白底蓝花格子衣,敞开的胸脯露上,着的是粉红色尼龙汗衫,上面印的是雄狮牌王八图案。
在人造革背包上,还印着“A、B、C”几个字母的洋文。
那几个人上得船来,就挺不自在。抬眼四处张望,说着半土不洋的普通话,直往女子多的地方挤。
那个大块头,还特意地把脸,转到苟妹这边来。取下眼睛上的那付巴掌宽的黑玻璃镜子。两颗眼珠子,不住地在苟妹的身上,描来扫去的像个扫瞄仪。还伸手,打了个响指。冲着苟妹,一连叫了几声:“哈罗”。
苟妹看了,气得直想骂人。可又不懂得“哈罗”,是个什么意思。生怕是自己骂错了人,去让人家笑话。
她真想喊一声傩送,叫他拢这边来。可话才要到嘴边,人一冷静。又羞愧得赶快缩了回去。
还真的看见傩送了。好气人哟!他就蹲在那大块头后边。羊毛斗笠垫在屁股底下。一双手捧着脑壳,眯起眼睛,是在养神。那大块头屁股尖尖,就挨在他的鼻子尖尖上,只隔着那一丁点儿。
苟妹想叫一声大块头,你这个人,出门做人做事情,是要懂得一点礼貌的。自己应该站偏一点才好。别老是把自己的大屁股,对着人家的脸。可是自己再一想,又不敢叫出声来了。
她只好叹了口气。那个不争气的角色哟,就是这样子的。坐吧,你看他,没有一个坐相;要说蹲,也没有一个蹲相。
只怕是以后去了京城,要是做了皇帝大老倌子,怕是还要卷起裤脚筒儿,光着泥巴脚杆子,去蹲那好大的龙椅哩!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