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放吃完,众人将准备好的生辰礼一股脑堆在桌子上。
有黄纸简单包裹系上红彩带的,有精心装进盒子里还挂了锁的,还有贴了张贺卡直接塞上来的。
——比如,那个最显眼的褐红色八音盒。
盒子最中央还立着个金黄色的倔强冲天大喇叭。
林放顺手一扒拉。
“叮当——叮当——叮叮当——”
“林老师。”伴随的悦耳的音乐声,驼背青年推了推眼镜,开口道:
“这款八音盒是我与志彬兄共同设计,相较于市面上现流通的几种款式,声音要清透的多,里面的曲子也有助眠效果。”
“是的林老师。”
他口中的志彬在旁边应和,鼻梁上顶着的眼镜厚度丝毫不亚于驼背青年。
“好啊,谢谢两位大发明家!”
毕业就扔林崇诲那边发明军火去!
真是妙啊!
林放笑的眉眼弯弯,话一出口就是天花乱坠,几下便夸红了两位预备牛马的耳根。
“林老师看我的看我的!”
另外几个学生生怕自己被冷落,迅速拿起手上的东西往前凑:
各式各样的礼物塞了林放满怀,他挨个夸了一遍,到最后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
“有纸吗?”他道。
“有!”沈今年语气激动,迅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竹浆纸递过去。
“哭吧哭吧,我们不看。”
瞧这礼物做的,可给林老师感动坏了!
沈今年张开手心盖住自己的眼睛,善解人意的摆摆手,龇牙揶揄的笑。
“.......”
学生傻,师之过.....
林放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终于压制住出口成脏的欲望,深吸一口气,为人师表地耐心道:
“今年,我要能写东西的纸,你和劲光去学校后门邓先生车里,把我平时背的皮包拿来,顺便取一下医药箱。”
“啊...奥奥!”
沈今年应声,叫上罗劲光就转身离开了。
林放支住额头,坐在桌子旁回忆自己突然不圆满的教育生涯。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教成这样呢了.....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沈今年二人离开的背影,心脏一抽,闭着眼睛摆摆手:
“宋唯呀,你跟着。”
俩不靠谱玩意,再给他包里手榴弹拎炸了。
还没等宋唯回话,俩不靠谱玩意重新推门回来,身后还缀了个笑眯眯的邓长民。
“林大寿星记得取包,不记得取我啊?”
邓长民穿着墨蓝西装,领口处露出花哨的里衬,熟悉的皮包在他手腕处转动,剐蹭着价值两百万美金的祖母绿宝石手表。
啧。
他失望的瞥了眼地上的彩带,两步迈进来。
假架,热闹没了。
邓长民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皮包朝林放的方向一推。
“长民兄这关系,还用请吗,随便坐!”林放接过皮包掏出里面的纸笔,大手一挥:
“药箱别取了,沈今年,坐下!”
这俩崽子就脸青了点,刚才自己也检查过了,不严重,疤都不会留,晚点儿上药就当给他们长长记性。
打架怎么可以不先护着脸?
.......
沈今年听话坐下,迷茫问道:“怎么了林老师?”
林放微笑:“给你们回礼。”
一沓画纸在桌面摊开。
“排队,人人有份。”
......
半小时后,学生们围在一起,眼睛瞪的像没煮熟的糖心鹅蛋,闪闪发着亮光。
“林老师您还会画画?!”
“什么叫会。”林放认真盯着面前的画纸,笔尖“唰唰”。
“精通。”
他在落款处勾了个一笔落就的小树苗,将纸张往模特手里一塞,揉揉手腕道:“不才,也就世界第一的水平吧。”
以前不敢画,是怕被哪个长眼睛的东西认出自己上一个马甲。
那时,他叫林崇期,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虽然成功考上探花,后来又封了大学士,依旧穷的稳定。
清政府是真一分钱也不掏啊!
贪污那点钱不够日俄战争补贴老百姓的,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自己只能靠卖画增加收入。
别说,卖的还挺好!
自从自己“失踪”后,那些画作的价钱更是水涨船高。
林放铺开下一张纸,给手中的钢笔续上墨水,轻轻一甩。
发现就发现吧。
马上走了,从明天开始,不管是林期,还是林崇期,都跟自己没啥关系。
下午两点才上课,将近三个小时,足够给这群小崽子每人画一张人物速写了。
.......
林放画的很快,紧赶慢赶,终于在一点四十的时候画完16张肖像速写。
“好了。”
他用湿毛巾擦拭着沾染墨水的手,笑眯眯道:
“都收好,这画以后得老值钱了,劲光,今年,你们俩跟我去取药,其他人都回教室上课吧。”
众人拿着属于自己的一幅画,告别后陆续鞠躬离开了。
宋唯和许钦光说要等沈今年他们一起,顺便帮他搬礼物,也跟着林放没挪步。
林放抻了个懒腰,躬身捡起地上的彩纸,罗劲光见状连忙阻拦:“储藏室今天没人用,一会下课我们收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