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潭水泛起浅浅的光芒。
周围湿漉漉的泥土中散布着几株青苔,草丛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经过刚才的交战,两人都对彼此的性情有了初步判断——一个外表柔弱,却暗藏锋芒,另一个看似冷酷无情,却坚守原则。
慕熙雪将短剑收入腰间,摘下脸上的黑布,随手整理了下鬓边的发丝,也不在意潭边泥泞,径直坐了下来。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酒壶,仰头啜了一口,然后随手丢给了站在一旁的云晟。
“云晟是吧?有点意思,坐!”
她说着拍了拍地面,示意他也坐下。
云晟见状,不由得有些佩服起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女子。
明明看起来不过花信年华,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仿佛是他的长辈一般。
经过他一整天的观察,他断定此女不会在酒中动手脚,便接过酒壶。
抿了一口,喉间先是一股炙热,随即是一阵清甜。
这味道他从未尝过,竟意外地好喝。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酒里带着些许药性,他觉得方才被消耗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些。
“这是……”云晟盯着那壶酒,语气里藏不住疑惑。
“星辰酿。”慕熙雪轻描淡写地回答,话中却透着几分得意,“恢复体力的好东西,可比你们那些大夫的伤药强多了。你多喝几口吧,我平常可不随便给人尝!”
闻言,云晟便又多喝了几口,顺便补充刚才战斗中流失的水分。
这“星辰酿”,是她之前任务的报酬。
此酒须在‘星影谷’酿造。那里灵气纯净,唯有百年一次灵泉涌动之时,取泉水配合几味珍稀药材,方能酿成这滋味绝伦、兼具疗愈效果的绝世佳酿。
自从她尝过此酒,便在命器中屯了几千万壶,成了她赖以为生的食粮与‘毒品’。
日积月累,这酒早已融入她的血脉,使她的体质异于常人,血液具备上乘的恢复力,连致命伤口都能迅速愈合。
“白天之事与方才之事,你我便算扯平可好?”慕熙雪仰头略带笑意地看着云晟。
云晟微微点头,这才想起白天他伤了慕熙雪的脖颈,但此时那道被划破的伤口已然毫无痕迹,似是不曾受过伤般,想来也是这酒的功劳了。
初晨的凉意依旧弥漫,天边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清冷的风吹过潭水,在水面上留下层层涟漪。
云晟犹豫了片刻,终于坐到了慕熙雪的右侧,泥土的潮湿透过衣角传递到身体。
“敢问姑娘芳名?”
云晟转头端详着慕熙雪的侧脸,竟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慕熙雪。”
她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那一潭平静的水面。
“慕姑娘既已逃离寒碧庭,怎又决意插手亲王府之事?”
云晟原以为她白天只是误入这场纷争,若是逃出生天,定然会径直离去。
“唉,我这人就这样,爱到处管管闲事。”
慕熙雪笑着取回被云晟搁在地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凌乱的长发随风飘扬,酒液顺着脖颈滑下,浸湿了衣领。
云晟看着眼前这个豪迈得近似男子般的年轻姑娘,不禁有些好奇如今这个世道,她身为女子是如何能活得这么肆意不羁的。
他内心竟有些莫名的羡慕。
在黎正庭身边多年,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不敢有分毫行差踏错。
他原以为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世人皆如他一般如履薄冰,未曾想还有像慕熙雪这样洒脱之人。
“我都看到了。”
慕熙雪脸色忽地沉了下来,笑容也随之收敛,转头看向云晟那双淡然的眼睛。
“你既非冷酷无情之人,为何非要杀了那侍卫?又为何对另两人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