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
“咻”的一声锐响划破耳际,似有什么东西被生生钉入了地面。
紧接着,一个重物狠狠压了上来,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又顺着脖颈一路流淌,滴落在地。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鼻尖捕捉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那味道刺鼻又湿热,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胃。
“怎么?这样就放弃挣扎了?”
慕熙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慨。
他愣住,猛地睁开双眼。
一股热流滑入眼角,刺痛像细针般扎进眼底。
他下意识地抬手胡乱去揉,指尖触到湿腻的液体时猛然一顿,像是摸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模糊的视野中,一片刺目的红晕开,像是染透了整个世界。
胸口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他僵住了。
呼吸滞在喉间,耳边仿佛只剩下血液滴落的声音,缓慢却无比沉重。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那画面毫无预兆地闯入眼帘——
大夫的尸体倒在他身上,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面色灰白,怒目圆睁,嘴唇微张。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
鲜血仍从被贯穿的胸口汩汩涌出,溅满了衣襟,也淋湿了许明渊的手背和胸膛,那血滚烫得仿佛能灼穿皮肤。
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啊——”
那被恐惧掐住的喉咙终于重新发出了声音,泪水鼻涕横流。
这是第二次,有人死在他面前,而且一次比一次更让他毛骨悚然,心有余悸。
他慌乱地用尽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几乎失去所有力气,失控般地扑向慕熙雪,紧紧抱住了她,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身体在发抖,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所有恐惧和绝望仿佛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鲜红的血迹蔓延,浸染了慕熙雪的长袍。
她虽不喜与人身体接触,但她深知此刻不能推开许明渊。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拍拍许明渊的后背试图安抚着他,边斜眼瞪了一旁眉头紧蹙的云晟。
“下次,别再干那种事了。”她的语气冷淡,指责之意却昭然若揭。
不用慕熙雪说,云晟也知道自己思虑不周,险些酿成了大错。
即便是无心之过,他也是造成了眼前这稚嫩的少年莫大的心理阴影。
往后余生,这个梦魇都会伴随着这个少年如影随形。
“此次是在下之过,给二位赔罪了。”他诚恳地向慕熙雪和许明渊致歉,沉默不语。
良久,许明渊哭得累了,便在慕熙雪的怀中沉沉睡去。
云晟将许明渊抱起,放到了床上,为他盖上被子,拉上床帘。
从墙上拔下自己的短剑后,慕熙雪低声问道:“这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吧?”
她可不想和这垃圾一直待在一块。
“得先从他身上找找解药。”说着,云晟俯身查看尸体,试图寻找解药。
“什么解药?谁又中毒了?”慕熙雪不解。
“黎正庭身上被下了幽息散,此毒会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令他气息渐弱、虚弱不堪,似病非病,若无解药,最终将如幽冥中窒息般痛苦而亡。”
“什么时候被下的?”
“应是昨夜那大夫救治王爷之时。”
“哦,那已经解了。”慕熙雪边擦拭着沾满鲜血的短剑,边淡淡地说道。
云晟大惊:“怎么会?!”
“我那药丸包治百病。服用者病痛俱散,如同重获新生。”
将短剑重新别回腰间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血污的衣服,皱了皱眉,决定换一身干净的。
“如此神奇的药,可有名字?”
云晟见慕熙雪朝书柜后走去,猜到她又要更衣了,便背对着书柜坐下,斟了一杯茶,缓缓喝着。
他竟渐渐习惯了慕熙雪随时随地都能换衣服的举动。
“七死九生丸。”
她随口给那药丸取了个名字,实在懒得再费心思。
慕熙雪换上一袭黑底白纹的长袍,简洁利落,衣袍流畅贴身,白色暗纹在光影间若隐若现,平添几分冷冽与优雅。
她心想,黑色若再沾上血迹,也不会那么显眼,正好少换几次衣服。
此时,门口传来了错落有致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