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对没能保护好母亲的懊悔,和对真相的迷茫,他在街头熬过了五年。
直到那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出现。
“我是你父亲。”傅侯的声音冰冷而笃定,没有半点迟疑。
从那天起,他拥有了一个身份——傅侯之子。
一个被强加的身份。
他从未真正接受这个父亲。
傅侯的暴戾与冷酷,让他心生厌恶。
他亲眼目睹过父亲对百姓的苛刻,也见过他对反抗者的残忍无情。
然而,这个男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无法完全割舍,也不忍视而不见。
他常常暗中帮助那些被压迫的百姓离开伏水城,尽力弥补父亲的过错。
“若我无法改变父亲,至少能为百姓做些补偿。”
可是,那句“我亲手杀的她”,像一把利刃,彻底割裂了他心中的幻想。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冷血暴君,还是杀害母亲的刽子手!
愤怒像洪水一般淹没了他,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那一夜后,他冷静下来,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傅侯如此痴迷那“神石”,他便让这些毒物彻底吞噬傅侯的理智。
他命人将更多的矿石送入傅侯的房间,看着那些致命的微粒逐渐侵蚀这个男人的身体与心智。
两个月后。
傅侯彻底疯了。
他在墙壁上用鲜血画满了诡异的符号,房间弥漫着腐烂的气味。
傅越岚亲手将他关入地牢,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连头都没有回。
但伏水城,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粮仓空虚,原本种田的百姓被强行抓去挖矿;士兵因矿石侵蚀变得暴戾嗜血。
整个城池死气沉沉,像是一具尚未完全腐朽的尸体。
傅越岚花了数月时间,研制出一种药粉,可以暂时迷晕发狂的百姓,抑制体内毒性。
他筛选出尚未完全失控的百姓,为他们定期施药,试图挽救一些性命。
可伏水城已无法为这些人提供活下去的条件。
他需要为他们找到一条出路。
可一城之人何其多,其中还有许多老弱妇孺,他们该涌向何处?
天下之大,他无法凭空造城,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养活他们。
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在朝廷眼中,根本不存在。
甚至连傅侯的疯癫,也未曾有人知晓。
京城的救援更是遥不可及。
伏水城的百姓饿不了那么久,也等不起。
他攥紧了拳头,感到一阵无力。
数千人的命运压在肩上,他一己之力如何支撑?
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柳怀瑾。
青陵城的城主,以贤名闻于天下,仁德宽厚。
若伏水城的百姓能够移居青陵城,或许还能活下去。
那里资源充足,土地广袤,有足够的条件安置这些人。
但问题是,如何让青陵城接纳伏水城的百姓?
他站在城墙上,闭上眼,任由冷风吹过面颊。
他知道,两地隔国,且不提文化和法律上的差异,仅仅是跨越国界的移民之举,就足以引发冲突。
而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与柳怀瑾直接对话。
傅越岚陷入深深的沉思,脑海中闪过一个极端却有效的办法——以战之名。
若青陵城的士兵以救世主的姿态进入伏水城,百姓便不是俘虏,而是被拯救的降民。
这不仅能让青陵城顺理成章接收这些百姓,更能为他们的未来谋得一条生路。
让柳怀瑾的士兵来,带走伏水城的百姓,是唯一的办法。
“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哪怕要赌上我的命……”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