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胤礽意兴阑珊地站起身向康熙行礼,
“儿子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完,先行告退。”
康熙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心中虽有怒火,却又不好发作。
因为他担心一旦发作,两人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父子情分,将会瞬间瓦解。
届时该如何呢?
胤礽公然挑衅,他痛下杀手?
那跟上辈子的自己有何区别?
康熙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道,
“你且去吧。”
胤礽转过身的那一刻,神色复杂至极。
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呢?
梁九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他怎么觉得,现在万岁爷和太子爷之间的氛围这么奇怪?
万岁爷殚精竭虑的为太子筹谋,太子不识好歹倒也罢了,还将万岁爷的一片赤诚弃如敝履。
最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太子都这么作死了,皇上居然还不舍得处罚他,宁愿自己消化掉情绪。
梁九功只觉得幻灭。
这天底下竟真有敢肆意糟践皇上的真心,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人。
梁九功感慨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
若是太子一直这么作死,皇上不舍得惩罚他,那他们这些在御前行走的人不就遭了殃了?!
一瞬间,梁九功绷紧了皮子,甚至连站姿都标准了不少。
“梁九功。”
“哎……”
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梁九功心中暗暗叫苦。
“你说,倘若有人做下了一件荒谬至极的错事,他还有可能获得苦主的宽恕吗?”
康熙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竭力维护着他和胤礽的关系,就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他说。
怎么他越努力,反而把胤礽推得更远了呢?
现在,胤礽更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康熙甚至敏锐地察觉到,胤礽的态度中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仿佛在期待着他如同上辈子那般,赐一杯毒酒去毓庆宫。
康熙只觉得心痛,又疲惫。
梁九功心头一跳,错事?
万岁爷做错了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梁九功心间念头闪动,丝毫不耽搁他哄康熙,
“怎么不能?天下的死刑犯都有可能碰上您的恩赦呢。”
康熙闻言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即便是死囚亦有遇赦之机缘,那朕呢?朕可会有‘天下大赦’之期?
当天下午,康熙的赐婚圣旨便送到了石文炳家。
若非康熙想要探听一下胤礽的想法,上个月月底,他就能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瓜尔佳氏的祖辈隶属满洲正白旗,但因诸多缘由,石文炳受他调遣,赴任汉军正白旗都统一职。
多年来,他勤恳尽职整治右方,以满人之身在汉军旗中声名赫赫,其地位之高,无一满人可与之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