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月光下踽踽而行,沿途到处可见死在路边的同伴。
他们多半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加上饥渴、劳累连番侵袭,彻底放弃了生存的勇气。
徐媛有点担心杨晨,杨晨受的伤也是极重的。
但他却像没事似的,不时和自己说两句笑话,或者和齐军探讨下问题。
他的眼光一直很平静,笑容一直很灿烂。
但徐媛真怕他突然失去生命的光泽,像其他人一样倒在沙漠,一动不动了。
在黎明的时刻,他们的好运气来临了:
在一个死去的同伴身上,找到了拳头大小的一块肉,三人把肉分吃了,反倒觉得更加饥饿。
杨晨舔舔嘴唇:“感觉到饿才好,说明我们的感官还很敏锐,还没有被沙漠击跨。”
齐军却有些忧虑,他检查了死去的人,说道:“情况不妙,你看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口,而且肉没吃完,不是因伤重而死,也不是饿死,那只有一种可能……”
杨晨也变了脸色:“他是渴死的!”
齐军凝重地点点头:“在沙漠里,人需水量是平常时候的十倍,但是我们已经缺水三天了,这是第四天清晨,也许今天死的人会更多!”
杨晨倏地站起来:“看来我们要加快步伐了,希望还来得及!”
齐军问:“我们还有多少水?”
杨晨检查了一下:“还有一个羊皮袋,和你的那双鞋子,你的水壶和我的瓶子我都重新装满了。”
齐军说:“把水壶和瓶子藏起来,必须先保证我们三个人的生存,再考虑其他人,这两壶水,够我们支持二至三天。”
杨晨嘿地一笑:“到时候看情况吧!”
齐军直视他:“杨晨,这关系到我们几个人的生死存亡,不能有妇人之仁。”
杨晨说:“我记住了,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吗?”
齐军有点恼怒:“必须谋定后动,你既然需要我的头脑,做为交易,你必须保证我不死,我也保证尽可能把更多的人带出沙漠,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杨晨也恼了,盯着齐军说道:“我说过,我记住了!”
齐军冷笑:“你没有记住,把那两瓶水给我保管,免得你那可笑的圣母心作祟,又施舍出去。”
杨晨气恼地回来走了几步:“我不圣母,你早就死了!”
回头叹道:“齐军,我们别争这些了,前面那么多兄弟等我们的水救命,多耽误一刻,前面的人就多一份凶险。”
齐军没理会他的话,伸出手说:“拿来!”
杨晨狠狠地骂了句粗话,把身上的瓶子解下来给他,又让徐媛把水壶给他,说声:“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杨晨咬紧牙关把步履加大,但没走了多远,他们的好运气都用尽了。
西方的天边突然变得灰黄,飞快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杨晨奇怪地望着那片移动的物体,蓦地想明白那是什么,脸色变得惨白。
齐军也看到了,喃喃地说:“天要绝人,天要绝人……”
徐媛问:“那到底是什么?”
杨晨嘿地一笑,把齐军放下来:“那是沙暴,老天爷不准备给我们一条活路走了。”
他拉着徐媛的手,紧紧捏着。
“过会你要抓紧我,千万别松手,沙暴的风很大,一不留神就把人吹上半天,那怎样也活不成了。”
徐媛见他说得严重,吓得脸都白了,望着天边飞来的无边黄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不停地点头。
齐军脸上已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他苦笑:“没用的,黄沙压来盖天扑地,有的地方瞬间就起了沙丘,人埋在沙中哪还活得成?就算没被掩埋,那风沙的力量裂金断铁,岂是肉体能够抗衡?”
杨晨说:“但尽人事吧,我们找个高一点的沙丘,躲在背风的地方,然后用衣服蒙着头部,掩住耳鼻,紧紧伏在地上,可以减少风沙的压力,但如果老天一定要收我们的命,不妨拿去吧。”
齐军无可无不可地说:“那就试试吧。”
杨晨把衣服脱下,撕成两半,一半给徐媛的头部牢牢裹住,另一半自己用。
找了个高的沙丘伏在后面,用手臂把徐媛护在下面,另一只手与齐军肘弯相挽,然后等待风沙来临。
开始风是嗡嗡的声音……
然后变成呜呜的……
更近一点时就变成轰轰鸣响!
到达三人跟前时,声音多种多样……
像千军万马在呐喊!
像万丈瀑布飞溅而下!
像一万名大炮齐声怒吼!
其中还夹杂金石敲击声,锣鼓擂响声,万鬼齐哭声。
各种巨音灌进耳朵,冲击神经,让人战栗,癫狂。
用以护身的大沙丘在风暴路过的时候,哗地一声被拔了半个山头,紧接着连根掀起。
三人失去了庇护,被风刮得翻了几个跟斗,徐媛吓得尖呼连连,死死抱着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