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愿意,便按下字据,你要是不愿,可以去别家问问。”
“二两银子...”
张元钧的眉头皱了皱,不过看着地上饿的没有一丝力气的孩童,他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以他现在半废的状态,真要给他太高,他怕是走出这当铺不到五十步,就要被人打了闷棍。
妻子走后,他去了倒是无所谓,可这地上的孩童又有何辜?
那朝奉闻言赶紧拟了一张当票,递了出来。
张元钧取过当票,看得都没看,就在上面按下了指印。
形势比人强,即便看出当票之上的问题,他又能如何?
“好好好,痛快。”
朝奉拿到死当的当票,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他将朱笔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
可能是因为大赚一笔,朝奉在给钱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张元钧,顺口说道:
“看你这一身,虽然破烂,但材质不凡。”
“应当是逃荒来的,你既来当笔,想来也是个有家学的读书人。”
“城西赵官人家正在请西席先生,你要是有些才学,可以去试试。”
“那赵官人虽然抠门,但若是成了,也不至于让你爷俩饿了肚子。”
张元钧闻言拱手向朝奉施了一礼,牵着孩童向城西走去。
两个月的逃荒生涯,早已磨尽了他的傲气。
做了多年的一地父母官,到最后能救出的,只有这个半道捡来的孩童。
那朝奉没有骗他,张元钧一路打听,找到赵官人家时,对方确实正在请西席先生。
听到他的来意,那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是眼前一亮。
张元钧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的才学,而是因为他的打扮。
逃荒而来,看样子家世不差,最主要的是,便宜。
“先生,莫要说了,该吃药了。”
原来的孩童早已成了少年,此时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床前。
张元钧斜靠在墙上,咳嗽了两声道:
“把药放下,我有些事要给你交代。”
少年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把药放下,想要扶着张元钧躺下。
张元钧却是摆了摆手,说道:
“傻孩子,休要作女儿态,世道艰辛,千万莫要让人瞧见这番姿态。”
少年垂立床沿,双目含泪,泣声道:
“先生有官身在,只要逃了出去,即便被朝廷怪罪,也不至于此。”
“若不是为了救我,先生何至于落下这一身伤病。”
自家身体自己知,张元钧强提着一口气,挣扎着说道:
“过去的事,就休要再提了,作此选择我从不后悔。”
“只是遗憾...最终还是与人食了言...”
张元钧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漂,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
“你日后若是有机会...便去丹阳府寻...寻那面摊..”
“就...就说...张...张元钧...食言...”
“先生!先生!!”
在少年的哭泣声中,张元钧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
“书生,书生,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