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淬毒的银针,扎在刚打好的盗洞边缘。耗子李的洛阳铲突然脱手,铲头带出的不再是夯土,而是某种胶状的黑红色物质。阿冬用手电照去,那团东西里裹着半片青铜指甲盖——和潘家园阴铸钱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退后!"齐三爷甩出墨斗线缠住耗子李脚踝,却晚了一步。耗子李的瞳孔突然扩散成满月状,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尖,嘴里哼起楚地招魂曲:"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阿冬的狼眼手电扫过洞壁,骇然发现那些原本以为是天然形成的沟壑,实则是用指甲生生抠出的二十八宿星图。更可怕的是星宿方位完全颠倒,本该镇守北方的玄武七宿正盘踞在南天位。
"是阴刻倒悬局。"齐三爷的呼吸喷在防毒面具里凝成冰晶,"这墓在吸活人阳气逆转天纲。"他突然扯开耗子李的衣领,后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正拼成北斗七星图案。
耗子李发出非人的尖啸,四肢反关节着地扑向盗洞深处。齐三爷掷出的黑驴蹄子砸在他脊背上,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阿冬的摄像头记录下最后画面:耗子李钻进岩缝的瞬间,后背皮肤绽开青铜色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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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主墓道。
阿冬的登山靴碾碎了一只青铜甲虫,虫尸流出的却是鲜红的人血。手电光扫过墓道壁画,原本描绘的祭司献祭场景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现代装束的人影——正是他们师徒三人。
"师父!壁画在..."阿冬的惊呼被突然震落的尘土淹没。前方五米处的墓道毫无征兆地合拢,青金石墙面渗出粘稠的黑液,眨眼间又恢复如初。他们被困在十米长的密闭空间里。
齐三爷摸出那卷《葬经补遗》,古籍在阴气中自动展开。阿冬看见绢帛下的暗纹竟是人体经络图,师父滴在书页上的血珠正沿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站艮位,踏禹步!"齐三爷突然拽着阿冬后撤三步。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七具青铜棺椁在血浪中沉浮,棺盖上的铭文正是耗子李发疯时哼唱的招魂曲。
阿冬的后颈突然刺痛,防毒面具镜片上倒映出骇人景象——自己的影子正伸手掐住本体脖颈。而真实触感告诉他,有双看不见的手正在他皮肤上刻写星图。
当第一缕晨光射入盗洞时,他们终于爬出墓道。齐三爷的罗盘彻底失灵,指针直直指向阿冬心口。年轻人颤抖着解开衣扣,胸口赫然浮现出与耗子李如出一辙的北斗七星瘀痕。
远处山崖传来青铜编钟的嗡鸣,阿冬听出那旋律正是母亲生前常哼的楚歌。而本该留在长沙老宅的母亲骨灰盒,此刻正在他的背包里发烫。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