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凄厉的鸦啼,如同一把利刃,猛地刺破雨幕。紧接着,七尊石像的眼窝中,同时淌下血泪,那殷红的血水,顺着石像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条小溪。青石碑上的朱砂字迹,也开始慢慢融化,血水顺着碑文的沟壑蜿蜒流淌,仿若一条血河。张九爻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磁针竟生生折断,尖锐的铜茬刺进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指缝滑落。
“快走!”张九爻顾不上掌心的疼痛,拽着陈三川,毫不犹豫地冲向墓道。身后,传来山石崩裂的巨响,他回头最后一瞥,只见青石碑完全没入地下,七尊石像竟摆出跪拜的姿势,而他们方才站立的岩壁,已然塌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踏入墓道,一股粘稠如粥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犀角灯昏黄的灯光,在这黑暗的墓道中,显得如此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三步开外的距离。张九爻伸手摸索着墙壁,很快,他摸到了墙壁上的凹槽,指尖传来熟悉的纹路,正是分金尺的刻度。他心中暗自感叹,南朝工匠果然讲究,连这墓道的修建,都严格按照《青囊书》的“丈量法”,每九尺便设一暗门,对应着天上的九曜。
“九爷,有东西跟着我们。”陈三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寂静的墓道中,显得格外突兀。张九爻猛地转身,只见犀角灯的光圈里,一滩猩红的液体,正顺着墓道顶部缓缓蠕动,如同一条倒挂的血瀑布,所到之处,青砖表面迅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探出半寸长的青铜刺,寒光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闭气!”张九爻大喊一声,迅速扯下腰间的酒囊,用力泼向墙壁。烈酒与血水接触的瞬间,腾起一阵紫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墓道。陈三川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裸露的皮肤上,迅速泛起红疹,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叮咬。张九爻见状,迅速摸出墨斗,沾着朱砂的丝线,在墙面上弹出血色的网格。神奇的是,那些青铜刺触碰到丝线,竟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缩回孔洞之中。
此时,墓道深处,突然传来编钟的鸣响,那音律,暗合黄钟大吕,悠扬而又庄重。张九爻脸色骤变,沉声道:“快到了,是主墓室的镇魂钟。”说着,他加快了脚步。然而,没走几步,便听见陈三川的一声惊叫。他回头望去,只见陈三川手中的防风灯,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惨绿色,灯罩里,蜷缩着一个巴掌大的婴孩,正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诡异。
“啪!”张九爻毫不犹豫地抬手,打碎了灯笼。琉璃碎片划破他的掌心,鲜血再次涌出。就在婴孩化作青烟消散的前一刻,他看清了那东西嘴角咧到耳根,满口细密的尖牙,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继续前行,前方豁然开朗。只见穹顶镶嵌的夜明珠,组成了一幅浩瀚的星图,熠熠生辉;地面上,以金线勾勒出九州山河的壮丽景象,气势恢宏。而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椁,椁上缠着九道玄铁链,每道锁链上,都穿着七枚铜钱,奇怪的是,钱文却是反刻的“永通泉宝”,透着一股神秘而又诡异的气息。
陈三川正要上前,张九爻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看椁盖。”陈三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青铜椁的缝隙中,缓缓渗出粘稠的黑液,在星图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彩光。黑液滴落地面的瞬间,金线描绘的黄河,竟突然开始流动起来,浪涛声中,夹杂着万马嘶鸣的声音,仿若千军万马正在奔腾厮杀。
“退到坎位!”张九爻大喊一声,扯着陈三川,迅速跃向西北方位。几乎就在同时,青铜椁轰然开启,黑液如汹涌的瀑布般涌出,所到之处,金线熔断,夜明珠接连爆裂。在最后的光亮中,张九爻看见椁中缓缓伸出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铜锈色,仿佛来自远古的神秘生物,正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