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匣,里面用黄绸包裹着的,正是姑祖母当年未完工的百子千孙被。被面上用金线绣着九十九个婴孩,每个婴孩都栩栩如生,可唯独中央空缺处留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像是一个未填满的黑洞,透着诡异。当我将残绣覆上去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静止的婴孩突然睁眼啼哭,哭声凄厉,每一声都震得老宅的瓦片纷纷坠落。空缺处渐渐浮现出一个被锁链缠绕的女婴,她脚下的绣线慢慢组成一首血诗:
“七代女眷绣中囚,
一缕芳魂镇九幽。
若得解脱轮回苦,
须断亲缘葬绣楼。”
西窗突然被一阵阴风吹开,月光如水般洒进屋内。在月光下,站着七个身着寿衣的妇人,她们面容苍白,眼神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们手中各执半幅血绣,缓缓靠近,将手中绣品拼合在一起,正是徐家老宅的布局图。每处房梁都钉着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钉,而我的卧房位置,赫然绣着一口倒悬的棺材,那棺材仿佛是命运的诅咒,悬在我的头顶。
为首的妇人缓缓抬起腐烂的面庞,我定睛一看,认出她正是族谱中“未嫁而殁”的三姑奶奶。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紧接着,绣针从她眼眶刺出,在虚空写下:
“寅时三刻,绣楼火起,
朱雀离位,白虎衔尸。”
话音刚落,怀中的残绣突然像是活物一般,裹住我的脖颈,丝线紧紧勒进皮肉,让我几乎窒息。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之时,我瞥见织机残骸中闪过一道铜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抄起断木砸去,露出一个生锈的铜匣。我拼尽全力打开铜匣,里面的五帝钱整齐排列成五行阵。我毫不犹豫地抓起钱币,按向残绣。刹那间,丝线遇钱即燃,火焰熊熊燃烧,七个妇人齐声尖叫,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灰烬中,浮出一枚缠发银针,针鼻刻着微雕卦象。当银针刺破我的指尖时,血液在绣面绘出新的星图,北斗勺柄直指后山乱葬岗。子时的更鼓恰在此时响起,那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我望向绣楼飞檐,那里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串白灯笼,灯罩上赫然绣着我的生辰八字,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未知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