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月光像是掺了银粉的桐油,将镇墓兽腹中的玉琮浸润得通体透亮。我蹲在祠堂的角落里,用山泉水缓缓冲洗着琮面,水流在十二节琮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映照在供桌上的铜烛台上,泛起一片片青斑。那些百年氧化层在风水灵气的催动下,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剥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老周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族谱,突然间,他的手开始痉挛,宣纸簌簌抖落,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烟灰从纸页间飘落,带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我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当玉琮表面的水迹蒸干时,微雕的图案在月光下渐渐显影。那是一幅茶山的全景,布局按照八门遁甲排列,而杜门的位置,赫然标着周家祠堂。我盯着那图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祠堂的承尘突然坍塌,轰然巨响中,尘封的暗格里滚出一个鎏金铜匣。匣子表面布满了繁复的纹路,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张明代的地契,盖着钦天监的朱砂印,上面写着:"兹以余氏宗祠为镇龙气海,永世不得迁址。"
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我们。老周的手依然在颤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
二狗走上前,用舌尖的血在玉琮表面勾画,缺失的休门方位直指我父亲的坟茔。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到父亲的坟前,那株歪脖子枣树今年反常地结了果,暗红的枣子裂开,露出森白的果核,像是无数微缩的骷髅头,在风中微微晃动。我蹲下身,用洛阳铲探到第三尺时,铁器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声响。挖开一看,竟是杨公罗盘的青铜底盘——正是二十年前我亲手放入棺中的陪葬品。
我摩挲着盘背的铭文,喉咙里突然泛起一股腥甜。盘面上的"七十二龙"刻度里,嵌着暗红色的结晶,那是我父亲临终前咳出的心头血。我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能感受到父亲临终前的痛苦和无奈。
二狗突然夺过罗盘,将它按向自己的胸口。盘缘的尖角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缓缓渗出,竟然与结晶产生了共鸣。空气中浮现出一幅洪武年的星象图,璀璨的星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秘密。
暴雨在申时突然降临,雨点打在刚挖开的墓土上,腾起一阵阵紫烟。寻龙尺的残片在雨中自行拼合,尺端的朱雀纹指向高速公路的方向。那些浇筑在桥墩里的混凝土正渗出黑水,裹着槐木桩上的棺材钉,在柏油路面上爬出蚯蚓状的诅咒符文。
我站在雨中,浑身湿透,但心中的寒意比雨水还要刺骨。老周站在我旁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二狗的身体在雨中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我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游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让人感到窒息。远处的路灯在雨中显得格外昏暗,投射出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鬼魅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