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当票,脚步沉重地站在J.W.当铺门前。头顶的怀表指针滴答作响,显示离丙戌日申时三刻仅有七分钟。周围的梧桐树影,在青砖墙上诡异扭曲,竟如同一根根锁链,仿佛要将我困在这即将到来的命运漩涡之中。橱窗里陈列的翡翠骷髅,像是被某种邪恶力量唤醒,突然转动起眼珠,那瞳孔里映出的,正是我被青铜一点点蚕食的恐怖倒影,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当黄铜门环一口咬住当票的瞬间,仿佛触发了某个神秘的机关,整条弄堂瞬间开始褪色,色彩如流水般消逝,只剩下一片灰暗。砖缝里,钻出一条条金线虫,它们扭动着细长的身躯,沿着我的裤管迅速攀爬,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蔓延,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铺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樟脑味与尸臭混杂在一起,令人几近窒息。柜台后的朝奉,戴着金丝眼镜,镜腿末端垂着的微型青铜秤,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陆先生果然守时。”朝奉那干涩的声音响起,他手中算盘的珠子,竟是用人牙打磨而成,每拨动一下,便发出一阵如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当铺里回荡,愈发显得阴森恐怖。他身后的帘子,无风自动,缓缓露出后面成排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颗心脏,心尖上赫然钉着七星钉,那场面让人毛骨悚然。
我深吸一口气,亮出手中的翡翠长命锁。刹那间,柜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暗格里缓缓升起一座青铜天平。左托盘上,端正地放着我的生辰八字,右托盘里则堆满了泡发的黄裱纸。朝奉的指甲突然暴长,如同一把利刃,在账本上划出一串串火星,冷冷地说道:“连本带利,需用三魂七魄来抵。”
话音刚落,怀表的指针竟突然倒转,申时三刻的字样渗出黑血,仿佛时间在这邪恶的力量下开始逆行。整间当铺开始剧烈倾斜,货架上的青铜器皿纷纷滚落,摔落在地后,竟化作满地爬行的金蚕,四处乱窜。朝奉的眼镜片“咔嚓”一声炸裂,露出黑洞洞的眼窝,里面游动着由符咒组成的蝌蚪文,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邪恶的咒语。
“我要赎回的不仅是命格。”我坚定地说道,将翡翠长命锁用力按在天平上。只见翡翠瞬间融化,金色的汁液在托盘上缓缓绘出静安寺地宫图。朝奉见状,嘴角突然撕裂到耳根,露出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吐出的长舌如同一根绳索,卷住我的手腕,恶狠狠地说:“那就拿整座上海来换!”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砖突然塌陷,我毫无防备地坠入黄浦江底的青铜墓室。墓室中,九口棺材环绕着一座祭坛,张老板正站在祭坛上,将一枚翡翠扳指缓缓塞进男童口中。那孩子身着红肚兜,脐带连接着江底所有的青铜棺椁,听到动静后,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脸,竟然与八十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爹爹来晚了。”男童的声音中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祭坛上的龟甲浮现出醒目的血色倒计时,距离丙戌日申时三刻还剩三分钟。张老板的西装瞬间化作飞灰,露出底下由机械与血肉混合而成的恐怖躯体,胸腔里的齿轮咬合处,嵌着半块翡翠长命锁,仿佛是这场邪恶阴谋的核心枢纽。
我心中一惊,急忙扯断缠在脚踝的金线虫,那虫尸落地后,竟瞬间变成青铜钉。就在这时,怀表突然挣脱我的口袋,飞向祭坛,表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转动的七星阵图。男童的脐带如同一根利箭,猛然向我刺来,我侧身一闪,却不小心撞翻了一口棺材,里面滚出的尸骸,竟然穿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这诡异的场景让我头皮发麻。
“时辰到!”张老板大喝一声,机械臂狠狠插入祭坛。刹那间,江水突然沸腾起来,热气腾腾,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男童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铜浇筑的星轨图,神秘而又邪恶。整座墓室开始疯狂旋转,九口棺材射出粗壮的锁链,将我死死捆在龟甲上,锋利的甲片割破我的手腕,血珠飞溅而出,在空中缓缓凝成一座命秤,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此时,手中的翡翠长命锁突然变得滚烫,在我掌心烙出一个八卦阵。我咬咬牙,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命秤。就在血珠击碎命秤的瞬间,仿佛触发了某种禁忌,十万八千个时空的哀嚎在江底同时共鸣,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男童的青铜身躯出现一道道裂纹,张老板的齿轮也瞬间卡死,江水开始如洪流般倒灌进墓室。
“你疯了!”朝奉的尖叫从龟甲中传出,“毁了命秤整个时空都会...”话还没说完,我不顾一切地抓住男童的脐带,缠上自己的脖颈。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刹那,我看到爷爷站在江岸,他手中的七星剑突然折断,剑尖坠入江心,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申时三刻的钟声,穿透水波,悠悠传来,仿佛是命运的丧钟。整座上海的灯光,在这钟声中次第熄灭,唯余静安寺地宫,泛着诡异的青铜幽光,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命运对决,也预示着未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