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生长于江南,水土极为养人的缘故,她虽年近四十,却依旧保养极好,风韵犹存。
正值倒春寒时节,夜里的风更是渗人,但是她还是仅仅身穿一件披风便独自倚靠在房中的窗沿上,房中烛火已熄,她透过月光,仔细揉搓着手中所持的那块玉佩。
玉佩是不全的,只剩下其中的一半。
破镜难以重圆,这枚玉佩更是如此。
夜深人静之时,最是让人浮想联翩,最易勾起相思之情,回忆往昔。
二十年前,二八妙龄的她还在那一座极其奢华的府邸,那座府邸很大,小时候她都不知道在院子里迷路了多少次,事后总会躺在父亲的怀里哭鼻子。
当时,她还没有遇上他,还没有背井离乡。
十八年前,她为了他,在那座府邸大堂中与父亲争执得面红耳赤,最终,父亲一把扯下这块从出生起便挂在她腰间的玉佩,高高举起摔在地面上,一分为二。
她不顾他的祈求,拉着他的手离开那座府邸,从此,别了故乡,别了故国。
当她带着他离开从小生活的家,在高大府门外,两尊巨大石狮子前,她听到了许多围观百姓的闲言碎语。
“堂堂楚国公长女,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一个南阳游学士子......”
“像溪云郡主这样的大美人,跟他站在一起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她却始终一路前行,充耳不闻,她此生从未试过这般硬气,也从来不敢忤逆他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
但这次,她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事实上,她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也未曾悔过。
手中那块玉佩,只剩下下半部分,她不知道另一半,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来到这个国度之前,她是东冥国楚国公嫡长女,是闻名整个东冥国的郡主洛溪云;来到这里扎根后,她便只是上官家的大夫人,是他上官清的妻子了。
她抬起头,打开纱窗,一阵寒风吹拂而来,但她不感到寒冷,她微微笑着,仰望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柔声道:“夫君,很多人都说我是下嫁于你,说你不能与我相配,但是我这一生只认死这一件事情,嫁给你,我洛溪云从未后悔过,只觉得甘之如饴,还望来生,你我再重逢,我还愿意做你的妻子!”
最终,她双手紧紧握住那块碎玉,缓缓蹲下,不顾手中滴落的点点鲜血,在黑暗的角落中抱膝而泣。
翌日,楚越来到母亲房中,发现春弄正在给娘亲涂抹伤药,她连忙走到她身前蹲下,握住了母亲的手,担忧道:“娘,这又是怎么伤着了?”
大夫人缩回了手,笑道:“没事,不过是点皮肉伤,流了几滴血罢了。”
楚越嘟着嘴,从春弄手中接过那瓶药膏,直接就给她涂上了,嘴里还轻声唠叨着什么。她瞥了眼梳妆台,看到了那半枚玉佩,上面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她便了然于心了。
涂了药,包上了纱布,她还轻轻呵了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