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显然也很头疼。
人手不足,需要各族拿出劳力,但谁都不愿意出,他不想把各族权贵都得罪了,然后又去长骁氏的势。
大司空手中权力已经很多了,若各族都要派人听他号令,那还了得?不如直接把帝尊之位还给他算了!
但这件事情,还想要让他解决。
静谧无声,是每每提及治水之事部族会议上的常态。
治水成功,惠及天下,治水不成,司空之责。治水一事,需投入一个氏族全部精力,难顾田产,不能桑蚕,无利可图……
终究是一个深厚的豺声打破所有人的沉默:“治水之事,人人有责,如若无人奋勇肯协助大司空,那就所有部族,加派人手,归司空大人治下,听司空府指挥。”
熬遥神色肃穆,目光微凝。
他跟骁违一样,是出了名的话少,但只要一开口,便能让四下噤若寒蝉。
玉骨此时也向熬遥看去,记得几日前东市的茶楼上相见时,他曾许诺会助主人一臂之力。
玉骨也看出来了,各部族加派人手支持治水一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愿意。
帝尊戈鲲,也是故意避重就轻,弯弯绕绕,左说右说,就是不愿提。
骁允觉得戈鲲本来就忌惮司空府,所以你不说,那我也绝对不提。
而这提议最终还是由熬遥提出来。
戈鲲神情放松,似乎满意了些。
他就喜欢这坏人,让遨遥去当。
果然,左侧不远处,传来异议:“治水不利,田产不丰,现在规模小的氏族已经快生存不下去了,哪里拿得出劳力。”
治水不利便国产不丰,国产不丰便劳力不足,劳力不足便治水不利,仿佛是个恶性循环。
但话若这样说,到头来就还是能把责任都推到大司空头上。
“他是何人?”玉骨冷眼看了那人一眼,问骁违。
骁违叫玉骨附耳过来,小声问她:“刚刚申屠氏与愚姜氏的争论,你可看出什么了?”。
“幕后之人是戈荣。”
“那你再看看妊奇。”
妊奇,是司寇之职,掌管刑狱诉讼,也是西夷部落大首领。
骁违指了指说话的人,玉骨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暗戳戳偷瞄她的人,是妊奇。
而妊奇此时,也在窥着戈荣的眼色。
玉骨神色微凝:“又是那个戈荣?”
“戈荣要装体面、装仁慈、装贤德,所以许多话,得找别人说。”
就他?玉骨脑中闪过前两次见到戈荣时,戈荣的那副浪荡样子,他也能装贤德?
然后又看了一眼妊奇,生得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嗯。这才是个能装的。
妊奇这一句话,说出了各族首领们的心声,在拉拢人心的同时,毫不留情的把大司空拍在了沙滩上。
“大部族多派人手,小部族少派人手,这有何难?”
“若都想放任不管,那就凭水患肆虐,咱们就都别过了,只是颗粒无收时,也不要去怨旁人。”
熬遥回着他的话,却连头都不回,都未看那妊奇一眼。
妊奇怔愣了一下,感觉出熬遥想提前为司空府推卸责任,同时又想给他挖坑。
端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温声细语道:“可是如今大家都很艰难,不如各族首领先迁到帝都来,让大司空全力保帝都平安,不知司空大人意下如何?”
骁允、允违、玉骨都觉得不如何。这是完全没把百姓和奴隶当人。
尤其是玉骨,只觉得这话说的猪都嫌蠢,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质问道:“整个大闽,都要缩到蒲丘来么?”
这一句声音不大,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把自己的身份抛到九霄云外,视等级森严的坐席为粪土,令四座皆惊。
数不清多少双眼在她身上打量,本想斥责她放肆的话,在被惊艳到的那一刻,暂且停了一瞬。
玉骨这话怼的好像妊奇不安好心一样。
戈鲲双眼微阖,眸子猛的一缩,感受到了更大的危机。
“治水之事,可是你们骁氏主管。”妊奇立刻把矛头指了回去,声音有些慌乱,真怕上头坐着的那个,和不远处睨着他那个多想。
玉骨轻哼一声:“那是自然,西夷如今水患也不轻,所以妊奇大人是愿服从骁氏管教,加派人手,与我们共担此责么?”
“你……”妊奇慌了。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女郎,怎么能说出这么让人下不了台面的话来。
“这位女郎说的在理,就依熬遥大人所言吧,分派人手之事,就辛苦熬遥和骁允两位大人。
其他人等要积极协从,否则各族水患,自行担责。”
蒲丘如今是天下人的帝都,不是各族避世之所,朝中没有要职的贵族,尽早回各自地界吧。
我大闽的天下,总不能龟缩到蒲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