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突然想起了主人为她打造清微剑的样子。虽然这人比主人还是差了许多,但勉强可供欣赏。
邪兴知道有人来了,他一向不喜迎来送往,只等来人先开口。
敲打声一下又一下,力道精准到位,是最难得的锻打手艺。
玉骨见他将那铁锤挥的轻如鸿毛,力道又准又狠,再看周围墙上挂的斧钺钩叉、短刀、弓箭,样样精良,最一般的铁,也能让他磨炼得寒光四射,冷锐尖利。
玉骨对习武之人感知力极强,恐怕他不光会打铁,还是个高手。
“你就是邪兴?”
玉骨头戴帏帽,但为了看清这人,已经将轻纱掀开,男子抬眼看她,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表情,让玉骨觉得对方性格还不错,这桩生意没那么难,应是有的谈。
但其实是她出门匆忙,简单洗漱,没来得及对镜梳妆,因而唇上,颈上留下许多张扬的暧昧红痕,让人一看便知是刚刚经过洗礼。
“可惜了,壮士没有好铁,也没有铸铁的良方。否则这等技艺,一定能锻造出最好的兵器。”
既然是千金不卖,必是追求极致,仅仅一句话,打蛇七寸,刹时拿捏。
邪兴挥在空中的手突然停住,他可不就是想要好铁。
“女郎有好铁?有铸铁良方?”
玉骨闻言抽出背上的斩马刀,放在邪兴面前,让他用。
清微剑还拔不得,那是主人的手艺。
这刀锋芒逼人、陵劲淬砺,邪兴忍不住握刀向身下砍去,石台崩裂,竟是削铁如泥。
邪兴仔细打量了玉骨一番,眼光又移到了玉骨身后伸出的剑鞘。
“清微剑是我家主人用千年玄铁亲自为我打造的,不亮出来,是怕壮士被吓到。。”
邪兴鄙夷一笑道:“世上果然有千年玄铁么?”他觉得玉骨是在说大话。
其实是万年有玄铁,不敢告诉他!
玉骨将清微剑拔出,放在他面前。
剑出鞘的那一刻,便嗡嗡作响,锋气逼人。
邪兴忍不住要去触碰,手指刚离剑锋三寸,便破了一道口子。
“这把剑,是你终其一生也不能追求的极致,你用不得。”
这把剑用了主人好些功夫,只有她玉骨能用,当初得此剑时她还受宠若惊以为主人对她定是情意不浅,后来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她那时希望自己是主人心目中的佳人……
现在想想,是主人特立独行罢了。
“铺子和人都随了我,我替你杀一人。”
邪兴心头微颤,冷眼冷峭:“女郎如何知道我要杀人?”
“你逼的自己技艺如此精进,又视钱财如粪土,必是有大仇。”
“是,一家五口的性命,死的极惨,母亲受辱,妹妹下落不明,不知在哪里受罪,深仇大恨。”
邪兴神色微僵:“可是女郎不知,这人不好惹。”
玉骨撩开垂落的帏帽轻纱,露出炎圭玉,“认得么?”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认得此物。但只要认得它的,都不敢说不。
看他不过是一铁匠,做好了他不认得的准备,但他总归要认得,因为他们以后必然要合作。
然而,他认得。
当今四大权臣,大司马敖遥、大司空骁允、司徒大人商榷、司寇大人任奇。他不但知道,还知道司空府实际主事的是骁违。那是各族的议事长老们,口中奇奇称道的人。
“即使女郎背后之人权倾朝野,也不会为我一个铁匠出头,去得罪那样的人物。”
“怎么也不至于为了盘一个铁匠铺,去得罪他吧。”
玉骨头一次觉得这块玉没那么好用。否则她早还给主人了。
什么人值得他见了司空府的炎圭还如此忌讳?
“难道是帝尊?”她终于有些面露难色。“这个人得从长计议,不能直接来。”
邪兴胸心猛的一震,她是怎么敢的!
就算骁违在场,真长了逆鳞,也不能……这么直接吧!
“不是帝尊。”邪兴赶紧阻止她,他怕自己知道太多。
“是大祭司卜贞。”既然她如此大胆,他不妨也回报她一下。
玉骨回忆了一下如意布庄,戈荣能做那种事,恐怕卜贞脱不了关系。
“好!”她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