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年,大约在他8、9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回来了鸦家老宅里常住。
他隐约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反正从那之后,母亲关爱的重心便逐渐转移到了姐姐的身上。
为此他还不惜故意让自己发烧感冒,以此来博得父母的关注。
而她的姐姐,只是用清凌凌的目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仿佛被被扒光了衣服。
那些拙劣的伎俩,与卑劣的心思都暴露在空气中,无所遁形。
——她总是高高在上。
往前走了几步,鸦隐忽而顿住了脚步:“母亲不在了,鸦湛远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蠢货,也不是个靠得住的。”
微风裹挟着她轻柔的,却又坚定的嗓音,徐徐钻进了鸦元的耳朵。
“我和你,毕竟是从同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
“有我在,就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你。”
闭了闭眼,鸦隐想起那个她驱车去找被绑架的鸦元的雨夜。
她就是在那场人为制造的车祸中,丧了命。
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鸦隐决定给这个被她忽视后,在成长中逐渐跑偏的弟弟一次机会。
也是给幼年因遭遇意外,而迁怒于他的自己,一次和解的机会。
“以后你只能相信我,明白了吗?”
鸦元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对方话语中,所隐含的深意。
可这也并不妨碍他感受到,从对方身上释放而出的,别扭的善意。
突如其来的‘破冰’,使得他怔忡在了原地。
待对方离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自傲又自怨的少年,才呐呐地应了声。
“好”。
鸦隐听见了自家弟弟别扭的应声,可她并没有回头。
这一次,她走向了一条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路。
主动出击,以此搏出另一条生路。
她答应了爷爷,将自己作为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被摆上宫泽迟的桌案上任其挑选。
且承诺会想办法极力促成,鸦氏与宫氏联姻的念头。
这样,或许就不会再有鸦家将私生女,混入‘选择’名单里的事情发生。
也不会再将鱼拾月作为嫡亲的血脉,助力其接近宫家三少的荒诞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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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
白皙的手背上浮起几条青筋,却不会让人忽视其所蕴含的力量。
像一件雕塑大师所精心创造的,完美的艺术品。
指尖捻起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女眉眼艳醴,气质却显得有些冷清。
透着一种矛盾的,摄人心魄的美。
打眼一瞧,便是金玉堆砌娇养出的美人模样。
“少爷,鸦家两位小姐的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了。”
宫泽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半框眼镜,声线冰冷,“私生女也配被称为小姐?”
“下去吧。”
自知失言,负责调查收集信息的男人大气也不敢出。
掩上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很快,宫泽迟便将蓝纹石桌上铺叠得厚厚的一份资料,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将标注着“鱼拾月”三个字的牛皮纸袋,随手丢进了垃圾篓。
他一向不喜欢在无用的人或事物上,浪费时间。
揉了揉胀痛的脑仁,他决定放松一下精神。
旋即起身,走到了书柜旁搁置的一架上百年的复古留声机旁。
轻柔地放上一张黑胶碟片,他拨弄了一下唱针,古典大师J.S.Bach的D小调协奏曲缓缓响起。
在如落雪般轻柔的古典乐声中,宫泽迟再次拿起桌面上照片。
指腹擦过少女色如春花般的脸孔。
与此同时,脑子里迅速回顾过关于此人的一系列信息。
半晌,他的薄唇轻抿,清冽的眉眼中流露出几丝傲慢的不屑。
“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