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嘉兴伴着满天霞光走进来的时候,沈清梦仿若又见到了当年令她心动不已的少年郎。
手上的力气一松,身体软软的跌落在地,这次接住她的,不是那个少年郎,而是一心照顾她的双盈。
一天水米未进,沈清梦声音干哑得厉害:“你来了。”
宗政嘉兴有些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漫开:“是!”
“你终于来了!哦,不。是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有话就说吧,朕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听你废话!”
沈清梦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没那么多空闲啊!”
沈清梦挣扎着,踉跄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在宗政嘉兴面前,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苍白着,没有血色的闯入宗政嘉兴的视线。
宗政嘉兴有一瞬间的怔愣,沈清梦从来都是妆容得体、端庄大方的名门闺女,何时如这般不施粉黛!
沈清梦鼎鼎的看着他,像是想看到面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她的少年郎,沙哑的声线,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扎人的刺。
“皇上,清梦今日不是沈家女,也不是昔日荣宠的贵妃娘娘,清梦今日只是清梦,清梦想问皇上一句,我多年未孕,是否与梦青梅有关?!”
天空突然乍起一记响雷,闪电伴着呼啸的风狂涌而来。
宗政嘉兴的脸在这闪电中明明灭灭,微微瞪大的瞳孔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听见自己的生硬的声音说:“多年未孕是你我缘分未到,与旁的都不相干。”
沈清梦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眸光,已经不需要听他说什么了。
自她十五岁及笄,便与眼前这人相识,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即使再陌生的人,也能熟悉起来,何况眼前人曾是她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少年郎,她又如何不了解他呢。
沈清梦像是疯魔了一般,放声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不是名门闺女世家小姐的哭诉,而是像市井泼妇一般嚎啕大哭:“皇上,你骗的清梦好苦啊!”
宗政嘉兴看着眼前疯魔的人,脚步略微踉跄的出了冷宫。
冷宫的大门开开合合,伴随着老旧的吱呀声,最终还是关上那扇门。
沈清梦仿佛大梦一场,直到哭的嗓子干哑出血,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流不出泪,才慢慢的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踉踉跄跄的坐在板凳上。
梦青梅,青梅梦,清梦没。
终究还是她太傻。
白绫一条,梁上一挂,脚底一蹬,沈氏清梦,就这样断送了一生。
她这一生,痴过、傻过、爱过、恨过,到头来一场空。若有来生,她不做沈家女,不做他人妇,就只做个潇洒的少年郎,游过大江南北,戏看大好河山。
嘉兴七年的第一场雨,就在这闷闷的春雷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