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冷风阵阵吹拂,窗台上的风铃叮铃当啷的响。
窗帘被扬起半边,清冷的月光洒进来,铺陈开一片银色光辉,沉寂却也萧条。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瓶刚开的威士忌,酒香醇厚。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裴燃小心翼翼推门进去:“大哥。”
“梨梨睡了?”
裴玦晃着菱形玻璃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淡漠的睨了他一眼,视线扫过桌上的威士忌:“喝点?”
“刚睡,眼睛都哭肿了,姐夫陪着她呢。”
裴燃走过去拉动椅子坐下,拿起酒瓶子凑到鼻尖轻嗅,摇头:“算了吧,这东西度数太高,我还是只适合喝点香槟、鸡尾酒之类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唯有杯中酒液与冰块碰撞发出的响动。
半晌,裴玦的动作停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湛蓝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你不怕我?”
裴燃一愣:“怕你什么?”
“我这双手杀过很多人,沾染了无数鲜血,甚至......”
他顿了下,转向他的脸,眸底翻滚出令人胆颤的阴冷:“还亲手剁掉了你母亲的手指和脚趾。”
裴燃表情凝固,高度紧张的氛围里,他呼吸凝滞了一瞬,怔松许久才敢去看那双蓝瞳:“被剁手指的时候,她.......痛苦吗?”
“痛不欲生。”
裴玦重新倒了杯酒,昏暗不明的灯光把他唇边的笑衬托得莫名妖冶邪佞:“我用尽一切方式,让她受尽痛苦,她疼晕了,我就把她泼醒继续剁,死不了又生不如死的反复十几次,临走前给她留了一口气丢给警方了。”
他的坦然令少年青涩的脸瞬间煞白。
裴燃抿紧唇线,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攥成拳。
掌心满是汗水,他抬头直视裴玦,似乎要透过这样直白的话语探知出一丝眼神变化。
可是,没有,一点变化都没有。
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他喉咙干哑到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恨吗?
虽然秦雅娴一直都是个视财如命的女人,从小到大在他的事情上也没有靠谱过几回,可她毕竟辛苦怀胎十月赋予了他生命。
恨吗?
引发裴家这一切悲痛凄惨的开端的不就是他那位贪婪恶毒的好母亲吗?
裴燃的内心很矛盾,既想要知道残忍的过程,又害怕承受真相带来的痛楚。
他沉默了很久,闭上眼睛缓慢吐纳,平复剧烈起伏的情绪。
再睁眼时,裴玦看他的目光已然由刚刚的冰冷阴戾转为如湖泊般宁静。
“小子,无论你恨不恨,对我来说都没所谓,因为那是你妈妈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