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过……也没见过上官府有这样的火铳……”卯落泉凝起眉。

“你师父把它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很深的地方。以至于到今天，你和世人都不知晓铁樱的存在。”

卯落泉猛地意识到，上官流弥留之际托付给他的、现今存在贝都上明钱庄里的东西，大概正是铁樱。想到此，他的后背不禁被冷汗浸透。“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瞒着我……”

万俟钰冷笑：“怎么不会瞒着你？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他。在他心目中，练邪功始终是第一位。他连我这个金兰之交都能亲手‘杀死’，又怎么会在乎你这个徒弟呢！”

卯落泉越发恍惚：“我怎么感觉……好像不认识我师父了……”

“怎么说来说去，又扯到你师父身上了……你也别太难过。人嘛，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唉……”卯落泉甩甩头，努力不去想跟师父有关的一切。“那您后来，又见到邠王了吗？”

“这就是，我终身遗憾的事啊！”万俟钰昂起头，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强忍泪水。“我在大漠中双目失明，李回春带我回到中原治疗，这一治就是十几年。十几年间我待在绝风谷，很难得知谷外的消息。等邠王的消息传入我耳朵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到了，我都没能见上邠王一面……怪我年轻的时候太冲动，我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前辈……”卯落泉心中酸楚，似乎也感受到了万俟钰的悔恨和哀伤。“没想到你们的风发意气与凌云壮志……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结果了吗？还没有。”万俟钰一扬袖子，“铁樱没找到，蜜丸也没查明白。邠王是走了，但事情远没结束！一清辞官后创立了苍星阁，还在追查。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能等来邠王想要的结果！”

“铁樱……”卯落泉突然琢磨明白了什么，“所以……苍星阁这些年来多次探访上官府，是为了铁樱？”

万俟钰轻哼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否定。“苍星阁对上官府做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又不是苍星阁的人。我现在不想见一清……我把自己关在这个谷里，只等赎清了半辈子的罪孽再出去。”

“赎罪？那要到何时才算赎清？”

“等到我……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一个能完成邠王遗愿、也是能帮助上明再现盛世的人。”万俟钰淡淡地看向卯落泉。

卯落泉面对他的眼神，心中已是了然。“我……我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万俟钰以为卯落泉要问为什么选他。

“蜜丸会害人……可崇明帝用它跟士绅们换到了钱，救了上明国。所以……它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呃……”这个问题出乎万俟钰的意料，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这……我恐怕没法回答你。”

“您没法回答……我想，有个人一定知道答案。”

“谁？”

“一清居士。”

卯落泉提及这个名字时，万俟钰心中直叹：“这小子！”他又惊又喜，似笑非笑地盯着卯落泉看。“怎么，你要找他去问答案？”

“嗯！还请前辈引荐！”卯落泉向万俟钰抱拳。

“我说了我不想见他，何谈给你引荐？”万俟钰佯装不悦。

“那……那晚辈只好自己去打听了。还是谢过前辈了！”卯落泉起身要离开。

“慢着！你就这么急？不打算先跟我拜了师学了艺再说？”

“前辈……多谢前辈抬爱。我想见一清居士，不正是为了得到‘为什么要拜师学艺’的答案吗？等晚辈得到答案了，一定在前辈面前三拜九叩，行拜师大礼！”

“哼，说得好听……”万俟钰瞪他一眼，转身去了桌案边。他用右手拇指沾着朱砂，一下一下按在一块白手绢上。指印作花瓣，聚成一朵莲。“拿去。好歹带着信物，千秋岭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卯落泉双手接过手绢，仔细地揣好。“千秋岭……晚辈记住了，多谢前辈的荐信！”

“哼。”万俟钰飘然侧卧在躺椅上，双目微闭。“去吧！我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多等不得。早去，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