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诸葛琮半生戎马,追着敌人在全国到处乱窜,自然也在东莱待过一段时间。
……事实上,东莱这高耸的城墙就是他修的。
当时那场战役可谓是艰苦卓绝。
负责情报搜集的友军掉了链子,诸葛琮与手下部将不得不独自面对突然来袭的、三倍以上的敌人援军。
为守下这座要塞,诸葛琮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最后硬生生从脑子里挖出来水泥的造法,又用文气言灵加强一群武将跑去吭哧吭哧挖石头。
日以继夜修成如此伟墙,将攻城敌将惊得足足呆滞数十秒。
即使经过了将近十年的风雨,这城墙依旧光洁。
除却当时被投石车砸出的些微划痕外没有一丝一毫风化痕迹,成为了东莱值得骄傲的名胜。
——进城时,诸葛琮看到城墙上靠近道路的一侧,被题了不少酸诗酸赋,怎么不算是古代版的“到此一游”呢。
*
终于到达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罗衮精神抖擞。
见了守城的士兵也要笑着跟人家攀攀交情,顺手再塞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挤眉弄眼地把诸葛琮推进城。
见诸葛琮疑惑的眼神,这胖子笑呵呵道:“哎,我见郎君好像没带什么行李,那路引也定是没有的……正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诸葛琮沉默着看向那个收了荷包的士兵。
士兵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他。就好像这个俊俏的文士不存在一样。
诸葛琮面无表情。
“我记得,依照律令,无路引不得进城,一经发现便需遣送原籍,无身份者则需重新登记,违令者罚徭役一年。”
罗衮有些尴尬,侧目看了眼士兵,见后者已经走开去检查下一辆马车,这才低声解释:
“哎,正所谓‘苟日新,日日新’,现在又不是刚光复那会儿鱼龙混杂的,进城的人又那么多,灵活一点儿嘛,又不会有啥损失。”
诸葛琮陷入沉默。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罗衮莫名其妙感觉到一股子寒意。
就好似眼前的阴郁少年突然变成了某种诡异古怪恐怖的吃人生物。
好在这只有一瞬,就像是某种错觉。
“之前忘了问,现在的东莱郡守是谁?”这少年缓缓抬起眼睛,带着些许好奇,“还是王榫王先生吗?”
罗衮擦擦汗,摆摆手:“哎,王先生早就调到中央去了。现在就任郡守的是东莱赵氏族长赵懋。”
他一边呼和着力士们牵马卸货检查,一边跟这小恩公解释:
“说起来赵氏,那可了不得,他们主脉乃是南乡赵,与之前的南阳诸葛氏世代交好。”
“更了不得的是——故汝阴侯诸葛琮,知道吧?传说他的生母就是赵氏女!”
“他的那个姓赵的表弟跟随他南征北战,立下不世功劳,封地便紧挨着汝阴侯,封在了这东莱郡北,差不多百户之地。”
“了不得,可真是了不得。”
表弟?好像稍微有点儿印象……但那个表弟好像一直都菜菜的,被封了这么大官儿是不是不太正常?
诸葛琮沉默了一下:“…是很了不得,但是律法规定,本朝所有侯爵不得在封地做官。”
罗衮无奈极了:“小郎君,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时代的律法了?早就变啦!想在哪里做官就在哪里做官。”
“只要有七品以上的印绶,就算自己管自己,当个土皇帝也是……哎,看我这张破嘴,失言失言,当我开玩笑得了,切莫当真。”
诸葛琮袖着手,微低着头琢磨片刻,释然了。
不期修古,不法常可。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适用百代的律法,更何况他在修法时也没打算将这法律长期使用下去。
法律能随着时代变化,也挺好。
如果修改的不对,自有后来人再度修改。他这个已经退休了的老头子,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