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邪坐在军帐中。
自乌桓布莱达众目睽睽下被亓官拓斩杀,他就好似换了个人。
平常最喜欢的金银珠宝也不把玩了,整日里就是摩挲着右手尾戒发呆。
——身为他贴身近卫的去卑犴记得清清楚楚,那位不久前战死的布莱达将军右手上也分明有着类似的尾戒……
两人发呆时摩挲这小东西的姿势都是相似的。
莫非……
“你在想什么?”
呼韩邪忽然开口。
他很是优雅地拿起了一旁的杯子,却在嗅到那股腥膻气后皱紧了眉头,嫌弃地将它推在一边。
“首领……”去卑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咱们现在是去凉州跟鲜卑汇合?还是顺势打向并州……依照底下人的想法,他们是不想再去幽州了。”
呼韩邪眯起眼睛笑起来,随手转动尾戒,愉快道:“不打了。”
去卑犴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打了?!”
呼韩邪似乎终于盘完了戒指,开始拿起一旁柳叶般的刀刃,在手中细细地观察。
“嗯,不打了。你现在出去跟他们说一声。”
“乌桓人软弱无力,鲜卑人贪婪忘义,先前说好的供给我等军粮辎重,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更何况冬季出兵本就是逆天而为,儿郎们的牛羊牲畜也都没找好过冬的地方……不打了!”
去卑犴犹豫道:“可是,王廷那边,大王他……您……”
“按照我说的做。”呼韩邪似乎有些不耐,微微抬眼看过来。
去卑犴浑身一颤,低声关切道:“您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首领,您以前……”
呼韩邪微笑道:“你过来些,我听不清。”
去卑犴咽了口唾沫,跪着往前挪了两步,重复刚才的话:“您最近似乎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呼韩邪用那把柳叶刀抹了脖子,倒在地上嗬嗬地惨叫。
外面守着的士兵听到了声响,窸窣着犹豫要不要进来查看情况。
呼韩邪看着地上即将变成尸体的人,手腕一晃,轻巧地挽了个优美的刀花,将染着血的刀锋对向了自己。
他干脆利索地往自己肩膀上刺了一刀。
“来人!去卑犴乃是鲜卑人细作,图谋不轨,意图行刺!”
去卑犴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目眦欲裂,想说些什么,但脖子上的空洞却限制了他的发挥,只能用口型问道:
你、到、底、是、谁?
他没能得到回复。
在外面守卫惊慌涌入的动静中,在最后的最后……
他只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首领轻轻将食指竖在唇前。
“嘘~”
*
“咦?”
远在并州,一身锦缎华服的师湘看着战报,微微挑起眉头。
“那群匈奴人突然退兵了?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