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回来了!”
师渤正在盯着战报发呆,忽然听到了副将的声音。
他微微抬眼,正好看到后者气喘吁吁地扑进营帐,鼻子冻得通红,很不客气地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
师渤耐心地等他喝完擦嘴,才阴沉沉问道:“调查结果如何?”
洛锖又一抹嘴,笑道:“幸不辱使命!”
师渤将那碍眼的战报塞进火盆里,亲自从身后拉出个马扎丢在身前。
两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就这样曲着腿坐在两个马扎上,凑近了脑袋说话。
师渤:“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中央秘密派来的?现在司马谦还未到达荀昭那边,师湘族兄在我这边,荀清和边宴他们据说都在朝廷……难不成他们瞒着我们偷偷去了张朝那边?”
洛锖:“都不是,据我调查,似乎是个陌生的少年人。”
师渤:“少年人?”
洛锖:“身高六尺左右,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披着白氅,脸色苍白。”
师渤:“……没看清具体长相?听着不像是北地人。北边养不出白皙人物。”
洛锖:“白马骑兵看管得太严,很难四处观察。”
师渤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除了这些,还有线索吗?”
洛锖回想了黑甲兵的说辞,进行了一番美化:“他是个气势惊人的人物,目光就如将军您一般炯炯有神,令人敬佩。”
师渤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阴沉道:“你去了这么久,跑了千里的路,就调查出了这么点儿东西?”
洛锖默默从马扎上起来,将它小心翼翼折叠在一起平放在地上,自己在旁边跪下了。
师渤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似乎要变得跟族兄一样头疼。
“算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先休息吧,趁着丘敦逶还没打过来……你那边还有战报吧?一会儿拿给我看看。”
早知道就先不烧自己那份儿了。啧。
洛锖擦了擦头上的汗,忙不迭退下了。
*
烛光微微摇动,在师渤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光芒。
接连不断的大胜……神秘的白衣人……莫名其妙透露出一丝熟悉感的、残酷又精确的战术布置,以及白马骑兵和威虎营诡异的态度……
师渤越看越觉得憋闷,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在他想要探寻时,却总是捉不住这一丝灵感。
……烦躁、烦躁、烦躁!
他索性起身,在军帐中来回踱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在这不大的帐子中如陀螺般旋转,掀起的风将烛光吹的摇摇欲灭,军报的边角翘起,“大捷”的字样随着影子的晃动忽亮忽暗。
烦躁!
他一把扯下勒得难受的头冠,任由流水般的长发落下,披散在身后,随着动作不断扬起又落下。
如此还不能发泄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他又转身去拎起了环首刀,沉着脸大步走出了军帐。
世人皆知,张子辰擅用剑,亓官拓擅用槊,而这山阳师渤则仗着天生神力,最喜欢用沉得惊人的环首大刀。
此刻在冰冷的寒风中,外表柔美风流的将军阴沉着脸,只穿了一件单衣,披散着长发,单手反握大刀,也不上马,就那样干脆利落地舞着刀。
刀刀都是杀气凛冽,似乎在跟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生死相搏。
寒风也被切成了碎片,发出无可奈何的呜咽与颤抖的哭泣。
“叮!”
最终,师渤狠狠将刀捅在地上,胸腔中情绪翻涌,轻轻地在原地喘息起来。
一时间,军帐前只剩下了寒风呼啸的声音。
依旧只过了片刻。
“给我备马!”
他低吼道,语气和与平常一样总是阴沉又暴戾,但一旁瑟瑟发抖的亲兵却总觉得其中藏着什么诡异的情绪。
“去跟他们说,加强戒备,在明天正午我回来之前,一切听从洛锖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