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笑道:“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
若不是其他兵士都有南归之意,这个沉默又忠诚的亲兵必然不会在此时提到南边的事。
吕骅眼睛一转,苦笑着指着自己道:“你们倒是都有家可回……但看看我呢!”
他说道:“鲜卑人攻城之时,俺本想诈败,将他们骗入城中一网打尽。”
“可那汉天子却不分青红皂白,将俺一家老小尽数屠戮殆尽!”
他将双手放在亲兵肩膀上,虎目含泪。
铁一样的男儿,现在竟也露出了几分悲切悲凉。
“俺为大汉出生入死,他们竟然连丝毫的信任都不肯给俺吗?!俺那老母年事已高,一妻一妾与膝下幼子均被杀害!”
“俺实在是……”
说罢,他竟是泣不成声。
亲兵的嘴唇蠕动两下,再次低下了头:“请将军节哀……我们都能够理解。”
“将军对我们有恩。我们曾发誓跟随将军作战,唯死而已。”
吕骅似乎很是感动,抹着眼泪拍着他的肩膀,动容道:“好汉子!真不枉俺多次抬举你!”
他笑道:“俺记得,最开始时,你还是个死士营中的小兵。俺看你作战威猛,便将你破格抬举到身边当俺的亲卫。”
“那时候你才十几岁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也结婚生子,成了个体面人。”
亲兵深深低头:“都是仰仗将军的恩德,属下一日不敢忘怀。”
吕骅满意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天试图动摇军心,俺不怪你,但毕竟军有军规。”
亲兵说道:“属下这便去领二十军棍。”
吕骅惊讶道:“不,俺怎么会罚你呢?下次记着就行了……”
说话间,又一个汉人受不住这样严苛的劳动折磨,如一个破烂的麻袋般倒了下去,被一旁监工的鲜卑人指挥其他汉人拖走。
尸体的皮肤被磨破,还未凉透的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红痕,与沙土混合在一起,很快便变成了深褐色,难看极了。
亲兵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说话。
吕骅皱着眉看他,开口想说些什么……
“报——”
“将军!东侧出现了一队汉人骑兵!”
一个传令兵匆忙忙跑过来,半跪下报告道:
“目测有两百人、两百匹战马,但甲胄不足且没有旗帜,似乎是队残兵!”
吕骅将亲兵的事情暂且搁置,看向传令兵:“残兵?确认无误?”
传令兵道:“小方将军已经去确认过,正在与他们交涉。”
吕骅咂摸了一下。
交涉……可真是个稀罕词。方宁那厮与汉人还有什么话说?
“报——”
说话间的功夫,又来了一队传令兵。
“方将军传信,那队残兵有意投降将军!”
吕骅嗤笑道:“投降?千里迢迢跑过来投降俺?这计策未免过于浅薄,真把俺当傻子不成?”
他随意又烦躁地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让方宁把他们杀了,把战马牵回来……”
“老子没兴趣陪他们玩什么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