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婠下意识地背诵道:“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不殚精于阴私小道,所行所为正大光明,以胸襟容人,以赤心待人……”
背着背着,她就笑了起来。
“好吧,阿母,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张婉英也笑眯了眼睛,轻轻点头。
刘婠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忽而道:
“阿母,你说为何女子不能学文习武、出将入相呢?明明我们女子也不比男子差……”
“为何我们就不能凝聚虎符印绶呢?”
张婉英轻轻叹气。
“因为她们不知道。”
面对尚且年轻的女儿,年长者耐心解释道:
“‘凡大汉女子,十五岁不嫁者罚钱二百。’自先秦倾颓,大汉立国起,此法令便被写进了汉律。”
“而十五六岁正是寻常男子专心读书学武,为凝聚虎符印绶奠基之时。”
“女子一旦嫁人,便是数不尽的烦心事,上有公婆要孝敬,下有丈夫要帮衬,还有一整个家的杂事杂物要操心……她们哪里有时间去提升自己呢?”
“何况整个大汉都在告诉她们,‘你们是女子,你们不如男儿,你们根本不能如男儿那般当官、领兵。’”
“如此这般三百年,便是以后有女子站出来说‘我们都是人,男儿女儿生而平等’,也只会招人耻笑,说什么‘自古以来女儿家都是男子附庸。’”
刘婠听得气恼,忍不住怒喝道:“‘自古以来’?可笑。”
“哪怕向来如此,那便是对的吗?”
张婉英笑道:“你是大汉公主,比所有的大汉女子都幸运得多。”
“你不必那样早嫁人,也不必经受整个社会的指指点点……”
刘婠脱口而出:“我要改变这局面!”
“凭什么,女儿就要低他们男儿一等!”
“若我为天子——”
她凤眸燃起火焰,就如同玄鸟从九天降下时那燃烧的华贵尾羽。
“若我为天子,我定要让所有女子都读得起书,学得起武!”
“女儿们已经跪了三百年,从此该站起来了!”
张婉英轻笑着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忍不住打岔道:
“你这个文不成武不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小家伙,志向倒是一顶一的高。”
“我这作阿母的,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你还是先讨个老师,把该学的都好好学一学后再来说什么‘姊姊妹妹站起来’之类的话吧。”
刚才还一身豪情壮志的刘婠默默从桌案上爬下来,蔫蔫同张皇后商量道:
“你说,阿父最后会选谁作我的老师?”
她掰着指头计较:“司马先生太死板,师先生又太浪荡轻浮,荀先生虽好可实在不近人情,边先生曾先生整天忙着加班,肯定没心情好好教我……”
盘算到一半,她又嘿嘿笑起来:“真是,我还在这里挑什么呢……要是这些先生里随便一个肯教教我,我就得烧高香了。”
张婉英听得心酸,忍不住叹息道:“若是诸葛仲珺还活着,他倒是可以……”
“刚好他性格一贯冷清,也省了避嫌的功夫…只可惜……唉。”
“不过,阿婠大可放心,关于此事,我会好好与你父说道说道的。”
刘婠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
“梓童要跟我说什么?”
刘禹乐呵呵地揣着手小跑进来。
这位天子与皇后一样,私下里都不喜欢身边有什么侍从护卫跟着,也不喜欢坐轿子,总是兴致来了就屁颠屁颠到处乱跑。
他这刚踏进皇后寝宫,便听到皇后有事找他,顿时高兴地跑来凑热闹。
瞅见起身想行礼的刘婠后,他更高兴了。
“呦,这不是缘娘吗?你也在这里呀,正好,不用我再往长业宫一趟了。”
“你们一定猜不到我带了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