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方式,与其说是城中居民的日常,倒不如说更像是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农夫们的写照。
除了少年,所有的事物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铁具在逐渐锈迹斑斑,木质家具在逐渐腐朽。
河中的泥沙也越聚越多。
可是...
似乎并没有人发现。
人们照旧用着逐渐生锈的镰刀,坐着越来越腐朽的木桌木椅。
城中人们逐渐长大,然后逐渐老去。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些变化,也没有人去更换这些早就不能用的家具。
整个城池中,一群人仿佛机械一般的生活着。
直到有人老去。
这天,一位早已不能下地干活的老妇人,手中拿着自己同样垂垂老矣的儿子编制的草帽。
目光浑浊,神情有些朦胧。
床榻边满头白发的儿子,目光含泪。
静静的看着老妇人。
直到老妇人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
直到最后一丝神采彻底隐去。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时间并没有继续往下面发展下去。
时间定格在这瞬间。
下一瞬间。
铁器上面的铁锈嗖嗖呼呼的掉落,重新变得亮白,重新变得锋利。
人们家中的家具也如同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木桌不知何时缺失的桌腿缓缓长出。
早已被蛀虫掏空的房梁慢慢变得圆润,散发出木头清香。
所有被定格的人们中,老人慢慢的变得健壮。
中年慢慢变得挺拔,少年慢慢变得幼小。
时间仿佛被倒流,回到了从前。
仿佛是一个轮回,轮回结束,一切都从头开始。
没有变化,次次如一。
而这座巨大的城池中,并不只这一个小城池。
更多更远更大的城池中,有着不同的轮回。
唯一相同的是,每个城池中,总有一位或是少年,或是孩童,或是青年,或是中年。
没有被人看见,也没有被轮回影响。
只是静静的看着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梁轶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是记忆,犹如幻灯片一般快速闪动着画面。
场景中,每个城池中的那个人,在这时抬头看向了天空。
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
也穿过了亿万时间。
与梁轶的视线交叠。
城中人开口说道:
“我总是喜欢回忆过去,总是被回忆困住一次又一次。”
“从前的我也是,现在的我也是...看来未来的我也不曾改变。”
“未来的我,你也许会因为忘记而感到痛苦。”
“但是你看过现在,你会发现回忆起来更加痛苦。”
“太多太多的人劝过我...我也太多太多次劝过自己...可惜看着未来的我,我想...应该是没有用的。”
“一路走到如今...我想我大概不会再有存进了......这座忆城...是我给自己打造的囚牢...我掠夺了这个世界无数年...但却因为我无法忘记...而无法走出最后一步...既然如此...那我便离开这个世界罢了...”
“我欠这个世界太多太多...我知道我也同样劝不了未来的我...”
“我一生都在刻舟求剑。”
“从未停下折磨...这座忆城...我将会一寸一寸的毁灭...直到我...直到未来的我...彻底忘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