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脑袋意识迷糊,双颊晕红娇艳。
望了眼璧纱窗外黑黢黢一片,元氏有些为难:“没成想公主竟这般不胜酒力,若是白日,喝碗醒酒汤睡上一两时辰也就好了,但现下这时辰,黑灯瞎火,一路醉回去怕是不妥。”
沈肃手里还执着青色酒盏,连指尖都泛着盈盈的光,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脸上,“这宅子里头厢房多得是,打扫出一间来不就成了。”
“我原也想到了,”有婆子呈来铜匜,元氏往里面净手,“可明儿你的二弟就从安州回来了,我得归家去,长公主一人在这儿,我如何放心。”
沈肃却道:“嫂子也糊涂了,我在这儿,何人敢闯。”
元氏奇道:“你今儿也住这儿?”
沈肃微一颔首:“我有些公务在身,一来一回有些耽搁,索性就住下了,难不成嫂子想赶我走。”
她笑道:“这是哪儿的话,你想在这儿就是住上个三年五载,也没人有非议敢阻拦,再说这屋子当初还是从你手上转给我的,白让我捡了个便宜。”
“不过有你在,我便放心了,”她接过帕子,擦干净手,唤来小厮,吩咐道,“你去一趟寿康长公主府上,就说长公主吃了酒有些醉意,我请长公主在这儿留宿一晚,明早便归,叫她们放心。”
小厮应了是,便往外头方向去了。
元氏又叫来两个婆子,“你们去把留园最南面的那间屋子打扫出来,让长公主在那儿歇息。”
“何必这么麻烦,”沈肃语气淡淡,端着酒盏,赏着几案上的盆栽,“东面那间不就有现成的。”
“东面那间向来不是留着给你住的吗,长公主住那儿了,你住哪儿,”毕竟男女有别,元氏有些不赞同。
虽然沈肃一直都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但人言可畏,长公主毕竟是个已婚妇人,终归是不妥。
“嫂子,这宅子如今是你的,我也不过是个留宿者,”沈肃声音没什么温度,慢条斯理说着,“我便在这儿对上一宿也使得。”
“正好,媪母也在,也不用假手她人,让媪母服侍长公主。”
周媪母垂着眼眸,恭敬道:“二夫人,大人,老奴会招呼好长公主。”
元氏点点头,觉得沈肃又说的有些道理,“那我便把长公主的安全交于你了。”
女使将斗篷替她系好,她走了两步,前面的婆子替她掀开帘子,却突然一定,看了一眼周媪母,语气作似关心:“媪母,听老太太念起,说您前些时日偶得风寒,可好多了,正好我屋子里头有支人参,也用不到,明儿我打发了婆子给您送来。”
周媪母垂手肃目,“多谢二夫人关心,老奴已经大好了,人参珍贵,老奴受用不得,还是由二夫人用着才是。”
“媪母客气了,阿肃是媪母奶大的,咱们是要奉养您的,别说人参就是灵芝雪莲也使得,”元氏接过小手炉,微微一笑,又转过话头,“平日里头阿肃出门办公,一应都是护卫在侧,今儿媪母怎在边上伺候。”
沈肃眼眸漆黑,轻轻点着桌案,周媪母神色如常,缓缓回道:“大人特意带上老奴,为的是二夫人选花样子缎面,或许能用的上老奴。”
回复的很是妥帖,找不出错来,元氏扬唇一笑:“得亏了媪母,选了几套面料给老太太。”
又回头看着沈肃说笑道:“阿肃,你对这些俗事从来不过问,如何要请了我来去绣云阁做衣裳?”
元氏望着沈肃,他唇线渐渐拉直,低声笑道:“嫂子你忘了,上次丽裳坊做的秋衣,你嫌花色上有些老气,在老夫人屋里抱怨,那日我正好也在,后来二弟一见我就念叨这事,这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她一直盯着,看不出丝毫情绪。
元氏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瞧我这记性,你事忙,他连这些事都烦你,等我家去了,好好说道说道他。”
是她酒吃多,想糊涂了,怎会想到那里头去。
沈肃的婚事,元氏瞧着她家老太太另有打算。
她走出了帘子,想起了什么又特特叮嘱:“老太太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你得空回家一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