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期到达的却是专家组各器官的权威。他们排斥住院医生付军和值班医生邵泽的检测,亲自动手扒光褚照天,给他插管接线;一时插不上手的专家则严肃地观察褚照天。首轮专家退去,记笔记填表格;闲着的专家又上去拔管取线,进行另一轮检测。
他们在低声交流时,透露出零星的信息。
专家们根据各自的专业需求,进入前期侦查活动,最近这些天,单是管线这一项,就要不停的拔了插,接了拆。骨科专家给这些信息作了注解,提出连夜上手术室,要把褚照天腿部几处的缝合拆了,骨头里的金属组件和配件该重装的拆除重装,装完了再缝合。
褚照天提出要求,不能给麻药。他怕专家里有神民,趁机把他弄成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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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是在第二天。朱院长心疼财产,怕褚照天在遇险奔波后,身体受不了,他以保护国家财产为由,阻止骨科专家连夜动手。同时也做褚照天的工作,希望他接受局麻。朱院长表示,要亲自上阵,盯着麻醉师和骨科专家及其学生。
褚照天坚决拒绝麻醉品。
“局麻也是麻,我上瘾了怎么办?您长期提供吗?”
朱院长当然不敢承担公开贩毒的责任。
当天,褚照天躺在推车上去手术室的路上,陪着推车旁的朱院长突然咦了一声。
声音惊诧,好奇,他问身后的温雅玲:“这女孩子什么病?住那个病房”。
褚照天略一抬头,看见闵晚晴迎面而来,顿时,犹如一只拧开气阀的罐子朝他摔来,里面的氰化氢全部涌向眼耳口鼻舌身意。他窒息了。
可是,就像初次看见闵晚晴一样,她目不斜视允许别人看她,她不屑看别人地走过去。
“哎,哎——”褚照天哎了两声,白哎。
闵晚晴走过推车,翻了个白眼,没回头。
褚照天带着无限遗憾,上了手术床。
整个手术过程,叫温雅玲看得揪心,心疼。她能体会到,不上麻醉的拆除和重装,患者有多痛多苦多难受。她把牙齿咬得吱吱响,口腔冒酸水,跟怀孕似的时不时干呕,打破了手术室里特别规定的肃穆和沉闷气氛。
这天,由手术室护士传播的钢铁侠称号,在七病区护士中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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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线拨了插,拆了接的工作持续了一周,专家来得疏淡了,他们一两个、两三个地来。
但这不意味着褚照天清闲。专家轮流在他身上某个部位或几个部位忙碌一阵就走。过一会儿,又来一两个专家捯饬他另外的部位。
褚照天几乎在十六个小时内,要展露身体,供专家忙乎。
温雅玲连他肚脐有多少道褶子,也记清了。
该睡觉了吧,步虚又来病床边汇报外面的情况,事无巨细。高福轩事儿最多,天天守在医院门口。继褚照天正式成为项目后,又列入了保密项目序列,包括他的感受。
高福轩成为医院最不受欢迎的人,还有一些保密单位请他喝过茶。
请客喝茶的人说,该项目对禁毒警察也得保密,谁知道他跟毒贩打交道时,会不会磕了药泄了密呢?高福轩拍着桌子发怒:谁说我随便嗑药了?
步虚被纠缠得头疼,可病房又特意装上监控,弄不到秘密帮高警官。
鉴于研究项目的机密程度,和褚照天复杂的社会关系,医院遵照指示,给每班驻房护士加派了一人,由此又增加了每班护士彼此监督的纪律,温雅玲跟褚照天说话的机会少了,她并不觉得无趣,而是把照料钢铁侠当成了工作的乐趣,默默劳作。
“你天天这样,怎么听得见我说不说梦话?我每天都睡不出深度。”
步虚笑道:“您睡不着,是怕护士听见,怕监听录音。咱配个手机,有事电联,我工资低买不了。朱院长说我吃病号饭吃太多,浪费,要降工资。”
“手机别人就听不见了?你修道的人,吃那么多干嘛?”
步虚没皮没脸地说道:“我不吃是信仰,我吃了就是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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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一晃而去。
王慈雪却觉得慢,刚请保洁打扫了租赁屋,富丽堂皇的房子就租出了,她被人催着搬进三星庄园二单元三一三室。住了两天,就感到这小套房比原来的住宅还空旷、空虚。因此,她隔三岔五去看褚照天,屡次遭到医院拒绝,因为她离婚跟患者没关系了。
七层楼特保病房的新规定是,只有直系亲属才能探视患者。
王慈雪给直系亲属褚妈打电话,关机。她下了决心跑一趟,保安却不让进。曹正风在老远用步话机千里传音:“你和少爷已断绝关系,请不要打扰褚家。”王慈雪道:“我收养褚欢,好让颖颖专心复读。”曹正风道:“褚欢没得到少爷正式认可。你要领养去跟秦拙商量。”
“好的,请问秦拙住在哪儿,能告诉我住址吗?”
“不能!”
“那我怎么找她呢?”
“你跟她商量。”这孙子关了步话机,保安又从王慈雪手中夺走步话机,警告她,再纠缠就报案。
王慈雪倒没什么委屈,只是白跑一趟烦人,在车里被迫看了那么多车和人,更烦人。
今天她等柳艳秋下了班,请客吃着饭,说起两边租房的收支情况,每月能挣九千多,不用上班,就很拉风。当初真傻,丢了工作还哭鼻子。
“九千多请我吃串儿?大姐,海底捞不行吗?”
“不行,居安思危。我要养褚欢,养褚照天,得省着花。”
“养谁?你疯了?”
“他说今后要相敬如宾。”接着罗列了前夫的一系列好的转化。
柳艳秋恨不得一根签子把她眼珠子穿上,放锅里烫了。她怒道:“刚过几天安生日子,又想叫他给你舒舒筋骨,硝硝皮了。以前你冒生命危险嫁他,还有理由,帮老爸老妈还债。现在图啥?那渣男穷得都赖在医院了。”
“他给我家买了房,我妈妈才能安心离去。这不止是滴水之恩。”
柳艳秋也是孝顺闺女,王慈雪这个理由把她拦住了。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王慈雪笑道:“每回都这样,无话可说了就接电话。”
柳艳秋偏不让她说中,问道:“你真要复婚?”
“想来着,可我不能干,没出息,当个合格的家庭妇女不合格。再说,闵晚晴咋想的,也不知道呀。我肯定没竞争力,也懒得跟人竞争。”
柳艳秋手机响个不停,她看了看,说道:“这还差不多。哎,姨妈打的,我接下。”
王慈雪点头,拿起一根串,用两排又白又密又细又整齐的牙,斯文地咬着。
“什么?”柳艳秋嚯然站起,小桌被她一带,晃了晃。王慈雪吓了一哆嗦,呀地叫出声,串串签子扎进肉里。但此时她顾不上痛,俯身用双臂压住桌子。
柳艳秋已了关机,脸色煞白,把手机往包里一放,急道:“快快快,快跟那老梆菜警察联系,林好失踪了。”
王慈雪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