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慈雪在家专心地哭,投入地哭。
步虚在窗外窥视。
王慈雪坐在椅子上,对着手机哭着里面的照片。哭一阵,再划拉一张照片,又接着哭。
步虚不知道前嫂的神通有多大,法力有多高,他虽然准备了全套,要拿浑身解数对付第一个送上来的奇功,却不敢靠近,怕她警觉,像曾纯和红瘢人那样一溜烟儿飞了。所以,他先作了预判,在几个可能出逃的地方做了手脚,然后附着在窗外。
可王慈雪在哭谁,又使步虚好奇,越是看不清,越想弄明白,搞得他心痒难煞,实在没憋住,就化着一缕气,从窗缝钻进。
这股气跟空气的元素构成一样,混在一起,他就彻底虚空了。
步虚绕墙晃了一圈,见王慈雪没有丝毫的异样反应,便停在她身后的空调机上方,这回看清楚了。柳艳秋!后面王慈雪连划拉边哭的照片,都是柳艳秋。
“她想把柳姑娘哭死吧?这神通也凑合。”步虚暗道。
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是门铃。王慈雪放下手机,也不讲究,用两只袖子左右开弓在脸上来回擦了几下,才问道:“谁?”
“我。”褚照天的声音。
王慈雪轻捷快速地朝门口走去,步虚以为她要开门,结果,她是去拿鞋柜上的包包,又走回来,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再从包里翻出化妆盒,打开镜子,照了照脸,拿出粉饼往往蛋儿上扑了扑。
褚照天大概知道她这德行,没催。
王慈雪在嘴唇上抹了一笔口红,抿了嘴后,才问道:“你是谁呀?”
步虚在这一刹那,有点儿怀疑自己了,也怀疑褚照天。这分明是一个地道的家庭妇女,早上生了气,晚上见丈夫回来了,她又拿出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态度,准备开门迎接。
褚照天报了名字,王慈雪磨磨蹭蹭去开了门,随即转身走向椅子,问道:“回来了?”
全然是闹了别扭的妻子状态。
“哭了?”褚照天关上门。
“没有啊,空调吹的吧。热。”
褚照天不想演,闵晚晴不知内情,又能打,今晚若叫人一试,她跟天神打起来,那就坑死她了。不管步虚给了闵姐什么铃铛,也安抚不了褚照天急迫的心。他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是老油条。”
“我知道。”王慈雪慢慢转过身,对着褚照天,凝视着。
步虚又是狂喜,他很满意前嫂的坦白,呆会儿下手轻点儿。
褚照天的心里也欢腾着。但他保持平静,把两张椅子面对面的放着。
“请坐。”
王慈雪微露诧异,迟疑了一下,坐了。
褚照天等她坐好,才坐下,平静地道:“从你给嘴拔罐先说吧……”
“啊?”王慈雪浮出羞色,脸慢慢染上了酡红,低头无语。
“那一刻你想感谢我,在表达感激,我理解。离了婚,你解脱了。”褚照天话锋一转,“可是,对你的舌吻,我就不理解了。”
王慈雪急道:“不,不,不。我跟别人不这样。”
褚照天笑道:“当然,你也不用探查别人的神经系统,不用挖掘别人灵魂,去查看他记忆里,还有什么破绽。那晚你是去核实苏醒过来的人,是不是褚照天。”
“当然是。你答应离婚,我没忍住激动。当时没离我可以亲呀。我又不轻浮。”
“你不轻浮。这我记得。”褚照天加以肯定后,又说道,他记得王慈雪的电话号码,连她皮肤、肌肉,给人的感觉都记得,甚至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说的那句你背后的搭扣坏了。可是他却记不得为什么打她,照医院检查出证据看,打老婆是家常便饭,怎么却记不得?
“为什么呢?”
“搭扣那句,你经常说呀,第一次你说了,后来你就约定,当成夫妻间那事儿的暗号,你记得吗?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不记得打我的事儿。”王慈雪有些茫然,又有些担心。
“我后来才明白,不记得为什么打你,和你的舌吻有关。口腔区域的感觉和运动,主要由三叉神经、面神经、舌咽神经和迷走神经支配。三叉神经是第五对脑神经;舌咽神经是第九对;迷走神经神经是第十对,在脑神经中最长、分布最广;面神经是第七对,在骨管中最长,也是最容易麻痹的脑神经。此外,还有第十一对副神经,第十二对舌下神经……”
王慈雪听得迷惘、错愕、困惑、呆滞。
她机械地道:“请等下,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我觉得我全身都长了迷走神经,找不着北。”
步虚想笑,这踏马谁也听不懂。他着急地祈祷褚照天别话唠,说正题。
褚照天觉得她在装:“它们都是脑神经,脑和脊髓组成中枢神经系统,是储存记忆的神经基础。内经说,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我的太皇宫、玉帝宫,流珠宫受损,恐怕不是车撞的,而是人为。你清除了我的记忆,所以,我才记不得为什么打你。”
王慈雪脸上倏然浮出恐惧,她瞪大眼,一片空洞。
褚照天在想到她的柔若无骨时,还想到了记忆里也没有和王慈雪的夫妻生活,只在前戏之前,对她的妩媚、明艳、妖娆、奔放,有模糊印象,却没有动作内容,没有色调。
“就算你感激我答应离婚,抱抱亲亲就行了,舌吻太过离奇。那么恶劣的夫妻关系,你怎么会用给嘴拔罐的形式来表达呢?你也不嫌我躺了四十多天,嘴里有浓郁的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