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掩护她消失、还要着手补缺拾遗工作的李涵，发现一些问题，把她留下了。

这一留就是四十多天，在这期间，天庭又传来消息，白月光望舒捞到一个升职机会，她举荐了老油条侦缉下凡的神民。这本来跟王慈雪没多大直接关系，出使新康的任务完成后，她将获得长假，去归墟即现在所谓的马里亚纳海沟附近的仙山，修养一段时间。

恰好这时，褚照天苏醒了。李涵便把他的苏醒和老油条的穿越联系在一起。

王慈雪又迫不得已留下来，协助李涵查核。

李涵职位比她低，却因为是表姐，更因为负有监督下派使者的责任。表姐对表妹的监督十分得劲儿，不许王慈雪在事关整个履仙门命运的问题上，有一丝半点儿的吊儿郎当。李涵逼着她去查探褚照天是不是老油条。

王慈雪只得克制住和凡人接吻的恶心，去探查褚照天的脑海九宫。

结果是没事儿，褚照天九宫被车祸撞坏了三宫，纯粹一脑残，不可能是老油条。弄得王慈雪白给了凡人一个深吻，回家就吐了，她没有拖泥带水留下什么痕迹，却把马桶吐堵了。

她一边恶心一边想，一个脑残怎么可能跟天神斗嘛，表姐纯属小题大做。

可李涵出于慎重，又让她趁褚照天活过来，把婚离了再走，走得更干净。为了把事做得周密，李涵又传令副香主吴六奇，叫他把离婚的消息透露给褚照天的仇家，干脆来个肉体毁灭，更省心，让王慈雪走得不留一点儿痕迹。

可是，褚照天却被闵晚晴救走。

离婚当天，王慈雪也发现褚照天的待人接物，与过去的褚照天判若两人，于是借上褚家去道别时，做进一步观察。这也是她向林好讨要高福轩电话的原因。这天晚上，她见褚照天行走如常，当即觉得问题严重，此人可疑。接下来，褚照天给褚妈把脉，又加上褚颖颖、褚慕勇、姜玉善的确认，都说明这个新褚照天极有可能是老油条。

于是，她阳神出窍，去把本来是置褚慕勇于死地的旧案，布置出来试探褚照天。

王慈雪的阳神在外面忙乎时，坐在客厅里的应身时而精力集中，时而茫然无知。比如，她分明在褚照天对面，却没注意到他起身离去，还是姜玉善叫喊起来，她才发现人走了。

当王慈雪带步虚收拾好客房后，独自留在客厅，她又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褚照天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穿越者，其理由是，他腿脚便利，会把脉，能诊断。这些举动毫不掩饰，毫无做作，这未免和那根老油条的身份不相符。真正的老油条是来当奸细的，明知履仙门神民遍布地球，应该含蓄低调，而不该处处表现得那么嚣张。

普通穿越者多是因为意外事变而重生，最终又以名利双收为目的，缺乏神圣的使命感，所以，他们总是看见风头就出。比如褚照天想要帮助闵晚晴。

当王慈雪用幻影法调出死去三年的饶强，冲到褚照天面前时，褚照天对貌似刺客的人饶强，像个傻子，殊无反应。她确认，穿越者褚照天是脑残，绝不是天庭奸细老油条。

然而，也因为这次试探，导致褚慕勇被抓，履仙门高层认为，王慈雪使用幻影法，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责令她继续留在新康，把这件事将会遗留下的粑粑，统统擦干净。

这样一来，王慈雪只能为了一堆“可能”的翔，成为下岗女工，在新康闲得快长出毛了。

由于李涵在向表妹传达履仙门高层决定的那天，有些心不在焉，她把重点放在了表妹不该让褚慕勇提前被捕的这一情节上。

王慈雪当然不服，又写了一份上报材料申诉。

她认为，履仙门的神民虽然不是专为凡人鸣不平的侠客，但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也要除恶扬善，这是道德修炼的本质所决定的。虽说提前揭露出旧案，可能会使润丰实业的资金流失，不能全部用于履仙门建设和救济凡人，但让褚慕勇伏法，也是上德之事。

王慈雪觉得自己占理啊，大堆证据搁那儿呐。

当年褚慕勇起家也是走的建材买卖和房产开发这条热门的捷径。

他长袖善舞地做着世间的恶啊！单是强拆一项就制造了数不清的人间悲剧。趁住户不在家搬出别人的家具，用挖掘机硬撬，当所谓钉子户回家时，房屋已成一片废墟。到后来，挖掘机成了杀人工具，以此威吓不搬迁的住户，真的撞人挖人，把人埋进坑里。

润丰实业控制的几家商会，说到实质，跟黑社会没有两样，甚至更为穷凶极恶。

锦秀开发区搬迁时，由于褚慕勇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土地，二十来家住户坚决不搬。他娴熟地运用起黑白勾结，上下串通的手段，断水断电断气断公交，使住家户在整整三年中都生活在一片孤岛上，照明用蜡烛，吃水靠肩挑，做饭烧煤气、烧劈柴。

孩子们苦了三年，他们为了争当接班人想要正常读书，在大雨泥泞中走几里地上学；冒着烈日酷晒和建筑粉尘回家；被工地上的铁钉扎穿脚板，引起破伤风早夭。

成年人也抗争过，他们往自己身上泼汽油引火自焚，却没人问津；他们用自制的超级大鞭炮，驱逐过强拆队，却招来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他们没钱打官司，要上访，还没走出开发区，就被机构堵回去。一个上访者，往往能招来二三十人的队伍，予以维持他的情绪稳定。

最后他们情绪稳定了，屈从了。

因为在强大的现实世界面前，他们太渺小，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没人为他们站台。

在润丰实业近二十年的拆迁大业中，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被迫自杀，多少人因反抗伤残，王慈雪都作过统计。她特意在申报材料上指出，连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庭神仙偶尔也会以应身来人间，打打抱不平。而履仙门的神民身临其境，更该管管世间不平事。也许有一天，他们失去了天神根骨，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可履仙门的高层大佬在她的申诉材料上作出批示——

亲，你太调皮了！你在新康节外生枝，是想要开出一朵新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