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派出所接到出警,便勘查了失窃现场,又通知房客火速回家,查看失窃物品。
房客在外地出差,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高福轩见褚照天痛苦得直翻白眼儿,像随时可能背过气去,便安排他去保安的休息室躺会儿,让温雅玲照看着。随后,高福轩对出入记录和监控进行梳理。正如保安所说,嫌疑人经过门亭时,亮出的是警官证。监控又显示,王慈雪从车里露脸,声称是六零二的业主。
刘闪看见她对着保安挤眉弄眼,像在暗示什么。
“是暗示,她提醒保安她有危险。可保安当时没明白,在他们印象中,褚照天的老婆不可能有危险。保安说,小区里她好看得出众,熟悉,常帮她拿快递,帮她买蔬菜瓜果,根本不用特意申明她是业主。派出所来查窃案,保安才意识到,她是在受胁迫下露的面。”
高福轩让刘闪去查查那辆车的行驶路线。
“查了,先去的三星庄园,再来这里。那是辆套牌车,做得很干净。”
温雅玲陪着褚照天闲聊,为转移他的注意力,有意提起了闵晚晴,她经常碰见闵晚晚晴给爸妈喂水喂饭,洗脸洗脚,做康复运动。
“陪患者做康复运动,算重体力活儿,人体重量,差不多都压在陪护人员的身上。”
这话题果然提神,褚照天立即精神焕发,情绪振奋,把王慈雪抛到一边儿了。
“她要是陪护我做康复锻炼,我还得再打一次钢板。也行,我不怕痛。”
温雅玲觉得兄弟就是色心太重这点儿不好,迟早要栽在这上面,“兄弟,小闵那是对父母的孝心。你算她什么人呢?”
褚照天笑道:“一见钟情的人,嗯,带个情字,简称情人。”
温雅玲拍了他一巴掌,“醒醒吧兄弟,别牙碜了。她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她的菜。”
“那是烹调技术不好,火候不够。哎,别管我喊兄弟成吗?你是我姐,我是你哥,咱们两头大,谁也不吃亏。喊兄弟,都把你自己喊老了。”温雅玲很受用,马上改口:“哥,姐跟你说个事儿,你怎么也得帮帮忙,四个护士一个医生两个保卫干事都受了你的连累。”
听完温雅玲说了几个人的处分,褚照天才想起温雅玲值夜班,这么大晚上跑出来,只怕对她有影响,便给高福轩打招呼,要回医院等消息。“我不能让我姐也受连累。”
温雅玲听得心里暖暖,心想,为这句话,哥想要泡小闵,她必须做点儿实际工作。
高福轩赞同他回医院等。警察打电话向城关分局刑警大队报案,很快立了案,已经开始搜索了。报案时,高福轩声称是褚照天的贵重物品引发的祸端,把事情经过对刑警讲了。隐去了是什么贵重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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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褚照天回医院时,高福轩趁机说了SSMY的事,希望他能帮忙。
褚照天再次解释,那晚提到马志新,是救急,避免高福轩挨训,免使刘闪被辞职。现在马志新落网,事情已经超出底线,越过红线了。再往下说,零点会害了高福轩师徒,那就不叫帮忙了,而是给他俩挖了个大坑。“高警官,那坑埋您俩,一点儿不显小。”
刘闪这才知道,是褚照天使自己免于处分的。但他极想立功,趁年轻要搏一搏。
“咱们禁毒的,干的就是跟毒贩玩儿命的活儿。活着叫幸运,死了,嘿嘿,算殉职呗。褚哥,闵晚晴可是我师傅的干闺女了……”
高福轩喝道:“你闲的!”然后,他诚恳地对褚照天说道:“碰不得,我就不让我徒弟碰,我去。照天啊,我这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认真,干这事儿的时候,认真地尽我本分,尽我的职,尽心尽力。我还要认真地还我欠下的情欠下的债呀。二十七个兄弟和晚辈死了,其中九个,我还不知道他们死在谁手上。我在他们坟头说过,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褚照天听他语调是平实的煽情,在吞咽口水时,剧烈咳起来,把高福轩的煽情掐断了。
温雅玲坐在副驾座,问刘闪车上有没有水,没有的话,到前面有小卖摊子的地方停停。褚照天插管插多了,有咽炎。她出来太急,什么都没带。刚才只注意照顾他情绪了,没想到一这茬儿。高福轩翻过座椅靠背,从后备箱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盖,递给褚照天。
褚照天喝上两口,缓过来了,直喘气。他朝高福轩竖起拇指:“敬……咳咳……”
高福轩还得重新酝酿情绪,阻止道:“别说话,咳死了,我又得上你坟头去许愿。”任何人的死亡对高福轩来说,只具有路标意义了。要避免悲情,得阻止悲剧。因此,他煽情是有目的的。必须查出马志新背后那人,不管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温雅玲让褚照天把水拿手上,随时抿一点,保持嗓子湿润。
褚照天又竖拇指赞道:“敬干爹是条好汉……”
“啊呸!我看你,要是没一碗饭攥着,你得上天。甭拿这跟我做买卖。我不卖女儿!”
接着高福轩换了一种语气相求:“给个机会吧,照天。还有三个月我就退了,那时没有侦查权,兑现不了给兄弟们的承诺。三个月对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来,太短了,一晃就过了。退休后我背一身良心债,见天后悔、痛苦,让我怎么打发那煎熬的日子。求你帮帮我。”
高福轩这一生,很难说个求字。
褚照天笑道:“行啊,做个交易好吧。”
高福轩严肃说道:“什么严肃的事,到你嘴里都容易变成闹剧。我不交易。你要把我当朋友,你就说。不拿我当朋友,我让闵晚晴看见你这张涎脸,就啐你一脸吐沫。”
“哈哈,老狐狸呀,在这儿给我下着套。唉,这么好用的脑子,可惜了。”
高福轩见他瞧穿了自己的伎俩,嘿嘿干笑两声。
“老高,您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可您一辈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都是别人推着上,没有觍着脸去讨要名利。服您,一切都顺着事情走。宁愿窝在陈绍清的屋檐下受他那窝囊气,也不去省厅工作。这份儿虚静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