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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开放不到一小时的褚照天,迎来了幸福。
闵晚晴带来一个人求见。就说这幸福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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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在办证中心企图撞死褚照天的中巴司机谢闲富的儿子谢勤,几经辗转打听到褚照天住在这家医院,但是见不着人。他托关系找到了闵晚晴的父母,送钱送物,要向他们的女儿当面道歉,如果能取得闵晚晴和褚照天的谅解,谢闲富就能减轻处罚或判缓刑。
这是律师告诉谢勤的。他为这事跑过检察院、法院了。
谢勤在病房里跪下,转着圈儿对着两张病床,给闵爸和闵妈磕头。
闵爸闵贵田是实在人,这一辈子都是给别人下跪磕头的命,哪里受得起别人给他磕头呢?他女儿只是警察的干女儿,又不是警察。闵贵田害怕得翻下床,不管腿有多痛,就往外走,他叫妻子王英快躲,别折了寿。
王英不动:“躲什么躲?兄弟,你先坐下。见我女儿不难,她又不是皇后娘娘。”
她长得高高大大,胆儿大。不然,也不会被几个拾荒的男同行揍进医院。
闵晚晴拎着暖壶,打了开水回来,听说来者出手就是二十万红包,顿时眉开眼笑,也不客气:“错把我爸妈当菩萨了吧?这俩菩萨正缺钱还房贷呢,你再多给点儿行不行?”
王英年轻时闯出了义气,豪情,有股江湖气,知道但凡给人下跪的人,都不容易。
她斥道:“做人要讲规矩,张嘴就是钱,你长钱心了?”
可是谢勤却立即问闵晚晴,还想要多少。
闵晚晴大喜:“哟,你才是菩萨呐,财神菩萨。我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吗?快起来快起来。我给你泡杯茶吧,我这儿的茶叶全是特供。”
谢勤愁得皱起了眉头,一脸苦相,他给这位准备狮子大张口的小姑奶奶说明,如果加得多的,他就现去凑凑。给褚老板的是大头,如果他也要加钱,那么,现凑就不容易了。但他又表示,只要他爸不判刑坐牢,就努把力凑凑。
闵晚晴听了,以为是褚照天收了账,叫欠债的人来送钱,以便继续讨好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褚照天舍不得拿出大头来讨好我呢?他拿大头,说明没有诚意。你欠他多少,这回还了他多少?”
王英当即就生气了:“你怎么这样啊?才当两天干女儿,怎么就学得跟警察似的?”
闵晚晴笑道:“就您说这话,抓起来,送到安康医院去,一点儿不冤。”
闵贵田温和客气地提醒了一句:“你骂你妈神经病,当心她抽你。”
闵晚晴朝他做了个鬼脸儿。
王英已多年没抽过女儿了,也抽不动,又和气地介绍:“这位谢大哥是来向你道歉的。他爸撞你,不是没撞着吗?给二十万,咱就知足吧。小谢家又不富人。”
闵晚晴又臭她妈,怪不得还不起房贷,打一辈子工没个长进,就这滥好人当的,该!
小时候闵妈揍的她,一点儿不客气,闵晚晴才发誓习武,打六岁起就跟村头的周大爷学跤,由此发蒙。现在她妈要拿她当小孩儿训,那不成,只要冒出了想欺负人的苗头,她就会及时压下去,“您一边儿歇着。当心给您做足底,我捏您个嗷嗷叫!”
闵晚晴又对谢勤道:“你又没撞我,别跪了,平身吧。”
可谢勤听着她母女俩的对话,听这姑娘语气不善,不是善茬儿,他哪敢平身呢?
谢勤道:“我跪着挺好的。”
闵晚晴不乐意这种享受,道:“你把医院的地砖磕破了,我赔不起。有啥话,坐那边儿椅子上说。我看你,没继承到你爹的一成勇气。”
谢勤这才起身,又给闵贵田、王英鞠了躬道了谢。律师吩咐过他,态度一定要诚恳。
他长着一副诚恳的模样,人也诚恳,因此律师没有来当中间人,律师认为他的样子更容易打动闵晚晴,才支使他前来。接着,谢勤对着闵晚晴又要鞠躬。
闵晚晴伸手拦了:“别别别,你爸撞我的时候儿,猛着呐,下了狠心。他没撞死我,是他运气不好,甭想行个礼接茬儿又撞。你坐那儿,有事儿说事儿。”
王英又插嘴:“晚晴客气点儿,伸手不打笑脸人。”
谢勤已拘谨地坐下,给了闵姐一个正脸,听了闵妈的话,又使劲儿朝闵晚晴挤了个笑。
闵晚晴一看,嗬,长得够实诚,把你家苦难深重的家底全长在了脸上。他爹也就五十多六十吧,儿子四十来岁看着比爹还老。闵姐看过后,对他的印象就更差。她衡量人,以好不好看,标志不标致为准绳。
加上对待贫富有分别,她又嫌谢勤穿这身西装是地摊货。
闵晚晴对豪门出身的人容易产生好印象,褚照天例外,主要是他给闵晚晴留下的感性认识不好。不过,别的豪门,闵姐暂时还没见过。所以,这种好印象一直存在于想象中。
谢勤很听话,一五一十开始说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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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闲富涉及危害公共安全、故意杀人、交通肇事三项罪名,但由于是受人指使,犯罪行为未遂,在拘留期间主动交待,并交待出主使人,算有自首情节。如果能争取到受害人的谅解,可以作为酌情从轻处罚的依据,有减刑和缓刑的可能。
而争取受害人谅解的条件是,主动赔偿并道歉。
依律,犯罪人的家属可以主动联系受害人,通过协商赔偿医疗费、误工费及精神损害,也可以委托律师来沟通。但律师建议由谢勤主动见面,求得原谅为好,因为他的生理特征和际遇,可能成为优势。所以他就来了。
闵晚晴越听越开心,时来运转了,老天爷派人上赶着求她当有钱人。
那就甭客气了,她拿着老天爷给的令箭,自信地问:“这么说你爸怕坐牢,我越不谅解,他出的钱就越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