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犯是冲着荡妇这美名儿,才答应去工商所的。
米盈想,要是把这话对柳艳秋说了,她得把自己掐死。可又没办法,得把强奸犯哄去帮忙。好在工商所人多,老公在公共场所一贯注重官仪,反是柳艳秋一副媚相。
“感谢常厅,实在实在抱歉,打扰您了!”柳艳秋见了当官的,恨不得弯下腰去舔鞋。
常规见了柳艳秋,则中规中矩,言行优雅得当,出口就是荣格。
“人需要困扰,困扰是心理健康的必需之物。没事儿没事儿,你带我找他去。”
柳艳秋听了个寂寞,似懂非懂领着他上柜台去找那办事员。常规怕她当着别人面,叫出他身份,让她上一边等,借口亲自和办事员谈话,摸摸情况。柳艳秋赶紧奔向米盈:“你老公好年轻好帅呀,他刚才说的什么?”
米盈终究还是认命认老公,强奸犯被人夸,她也长脸,没拿弗洛伊德调戏柳艳秋就好。
她笑道:“他爱瞎掰,甭理他。六十六了年轻狗屁。”
“我不敢跟他多待,怕露怯。他平常在家里也不说人话吗?是挺年轻挺帅,他玩儿的传说中的采阴补阳吧?”柳艳秋对现实中的常规和米盈故事中的常规,都充满八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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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入座,柳艳秋就急于想问王慈雪打哪儿捡着金元宝了,却又因常规在场,她不得不装出一副清高状,说起这两天办证起照的事情。
在工商所拿了《名称预先核准通知书》,就传真给了米盈,连同店面房产证明文件、租赁合同的复印件、褚照天身份证复印件。
“你哪来的房产证明文件?”王慈雪有些诧异。
柳艳秋说,褚照天回家后没过多久,就把这些文件材料传到了她的手机里。
王慈雪有种被老油条和闺蜜蒙骗的感觉,自己怎么总有凡人的无聊体验呢?她不懂。
柳艳秋继续唠着嗑儿,说米盈那边没用上那些材料。言语间,她加重了吹捧的成分,说米盈仅仅靠她那张美丽的面子,一嘴甜言蜜语……
“最最重要的是,米盈有常厅夫人的名头,还没正式申报,就拿到卫生许可证了。”
可是,连柳艳秋也没有想到,卫生局需要的材料,还不止这些,要提供法人和负责人的身份证明、经营场所的平面布局图、公共卫生检测报告、公共卫生管理制度等等一大堆玩意儿。牛掰的是,常厅夫人的脸面太管用了,疗效好,治愈力强。
“卫生局领导说,等其他材料交齐了,再补手续也行,还催米盈抓紧时间起照。”
王慈雪没跑过,压根儿不知道单是准备材料,就这么费事。
可今天下午柳艳秋再去工商所,就遇上事儿了。
办理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的,是柳艳秋的熟人,别的文件材料没看,只问了褚照天的父亲是不是叫褚慕勇,房本上的褚慕勇是不润丰实业的褚慕勇。柳艳秋作答后,办事员什么也没说,就去了里面的办公室,回来后告诉柳艳秋,说褚照天的个体执照办不了。
王慈雪问道:“褚慕勇犯了事儿,会影响儿子当个体户?”
“当时我也这么问来着。可办事员不回答,不管怎么问,都不说原因,来来去去就一句话,这照起不了。我纳了闷儿,又不是褚慕勇开养生馆,凭什么呀?后来,他被我缠急了,才加了一句,找别的地方注册吧。这申请者、法人名儿,都得换换。”
柳艳秋想,褚照天又没犯什么事儿。
就算前些天他是重点科研项目,可从昨天起就不是了,国家还能管着他开店?
柳艳秋想不通这问题,就打电话和米盈一起想,后来干脆交给米盈全权去想。
米盈找了卫生局、医院、医学院的能干人儿去打听,结果都一样,褚照天这名字只要在官府眼里出现,他干什么都不行,工商所不会给办理。要是不登记,去走走私,上缅北贩毒干电诈,他们倒不管,可公安局和新近成立的警察二局又得管了。
褚照天住个医院,住出这么多悬疑来,委实让人想不明白。
米盈说她跟褚照天联系过,打不通电话,柳艳秋也打了,手机关机。
王慈雪又问道:“你俩怎么不联系我呢?”
柳艳秋不屑地笑道:“联系你有个毛用?这不,点了半天菜,还不知道怎么下笔。常厅,劳驾您点吧。点硬菜,照狠了点。”她把菜单和笔夺下,递给常规。
米盈从她手上夺了菜单:“嘁,让他点,他得把整个儿卫生局招来帮忙。你点。”
柳艳秋接了菜单,放在桌下,对常规客套了两句,又问了他有没有忌口和特别喜好,便按照自己口味,在点菜器上摁起来。王慈雪为自己的无能,自嘲般地对常规笑了笑;常规微微点头,同感无能。两人都带着敬佩,看向利索能干的柳艳秋。
常规暗暗给柳艳秋评分:俗气,扣九分。
米盈回到起照的事上,向王慈雪讲述,所有文件都要改名儿,挺麻烦,褚照天又联系不上,再说了,就算联系上,也得先把情况摸清楚,才好和褚照天商量着办。弄不清原因,跑也是白跑。于是,她破了誓,把强奸犯带出来遛遛。
可常规也拿办事员没辙,又懒找新康工商局,一个电话打到省里,叫上面儿问下来。
原因找到了,跟平民百姓没关系,却得共同承担。
润丰实业的问题牵涉太大,太广,太深,不留神儿就跟是非挂上钩,非常敏感。为此,新康市政署定了基调,市政所有机构不得办理和润丰实业有关联的事儿,不得和润丰沾边儿的人有牵连。火葬场除外,该火化的还是火化。
就连皇甫及跋的器官移植基地需要角膜,只要被火化者和润丰有关,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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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雪笑道:“天降的大任落我肩上了,我不想当老板都不行。”
“你当老板,要管事儿吗?”柳艳秋只当她在开玩笑,也就笑着问了问。
“当然要管呀,我又不懒。不管事儿,我当什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