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盈却发出了更炽热的欢叫声:“哎呦,郝局呀,您也在这儿呀?该我去给您敬酒的!哎,老公,郝局来啦!”
常规哦哦两声,麻木地原封不动。
王慈雪在门口拦住众人,直率地道:“米盈,你闭嘴。一会儿你老公喝树叶水儿给喝坏了,你守一辈子活寡,活该。我不管好局坏局,今晚这屋子里的客,是我请的,我要担责任的。你们敬酒,签好协议,叫上几桌火锅,叫几个服务员,上我那儿敬去。”
郝局愕然,问道:“你谁呀?”
王慈雪笑答:“我是你神医小姑奶奶。”
里外众人尽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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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鱼轩是回廊的一个分支。
夜里的喧嚣声,落进池塘上,被风吹得四散。
闵晚晴发挥出保姆自我训练时,自学的全套技能,把三桌火锅的客人照顾得周到入微,海底捞跟来的服务员只须听她的吆喝就行。郝局不仅来了,还把帮部牛主任请来了,传达出好事不独享的意思。自从各机构回到帮领导一切的局面,郝局这一支笔就不能再独断了。
温雅玲已侍候常厅喝了神树水,没过十分钟,常规盯着米盈的眼神就不怎么对劲。
郝局和牛主任都是从察颜观色发展到洞窥人心的角色,准确感受到敬爱的常厅的感情专一,夫妻生活和谐的美好品德,忘记了当年常厅祸害卫生局女性那茬事情。他们由衷敬酒,由衷赞美,感叹红尘中只吃窝边草,不闻野花香的领导,只有常厅一人。
这一桌都是局领导加米盈柳艳秋两个女性,但柳艳秋不久就感到自己是一个透明人的存在,知道今晚无法和这帮人建立起有记忆的关系,便去了中干那一桌。
米盈独享吹捧,甜美得缓不过劲儿。
常规几杯入喉后,不管谁来敬酒,他都抱着“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的态度喝了。喝得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米盈总担心老公被王慈雪那小巫婆喂了迷幻药,不时对他的狂乱行为加以阻拦,他竟然冲着大伙说,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现在,他已达到尼采所说的婴儿的精神境界了。
常规越喝脑子越清晰,行为越狂放,又打电话找省里那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前来。
“快来快来,我发现奇迹了……呸,俗,我现在只爱老婆一人!”
想必是电话里的同道在问他,是不是又找到什么柳啊花啊之类的物件儿,被常规否认了。米盈听得乐滋滋的,但还是贤妻的姿态劝丈夫少喝。常规已经不嫌老婆的俗气了,米盈一说话,就能点燃他生命根的活力,感到有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的冲动。
离什么骚呢?常规从弹冠振衣,联想起《离骚》,还当场就批评了屈原几句。
是啊是啊,哪能离得了骚呢?在座的局领导大声谀笑,附和常厅的言论,他说什么都正确。大家又认为,端午节那天吃粽子划龙舟,人山人海的,要骚只能等人散了骚。
也许,这就是离骚的真意。
众人的话跑题了,作为懂得领导艺术的常厅,又轻易地把话题引领到自己想表达的话题上:“我呢,必须听夫人的,酒到此为止。待会儿省上几个领导来,你们留着点儿酒量,替我照顾照顾他们。那几个都在任上。”
常厅最后这一句,太够意思了,意思太明显了。局领导无比的感激。
米盈的喜悦也这此时此刻达到高潮,听夫人的,这是前所未有的待遇啊。她不禁显摆地朝柳艳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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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艳秋处于冷静状态,对身边给自己献殷勤的卫生局年轻干部,没一点感觉,只是随和客气地应酬着,不用太热衷。这些人今后都是米盈的关系了,不用自己去花心思,搭上精力去费劲。至于婚嫁方面,最好不在机关公务员这个群体里考虑。
机关里的等级层次往往压制了人性的正常发展,拧巴的居多。表里不一,言行不一,压抑久了人容易变异,当他们暂时没有官场规矩的制约时,爆发出来很可怕。那些轰动一时的群P事件,大多出现在这一群体,就可以说明体制内的人性变异到了什么程度。
要不就是反差很大的木偶人,循规蹈矩,跟气球断线一样,上不了天,落不下地。
柳艳秋眼下的心思,都在想王虎妞跟这神树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要是挨打不久就发现了神树,不可能不给自己说。她没说,这个人的心思就藏得太深了。从陪同拍片化验这一过程看,王慈雪在第二次最多第三次被家暴时,就发现了神树。
从此,她每留下证据,就来别墅吃树叶,这心计太深刻了。
柳艳秋曾流过一次产,倒霉地撞上了大出血。王慈雪守在病床边,一脸惨相对着她的脸流泪,对着她乞求菩萨、上帝、真主、三清道祖保佑闺蜜别出事儿。
我是做人流,不是人道毁灭。柳艳秋提醒她。
出院回家,王慈雪不陪新婚老公,带着燕窝人参请假守在她身边,帮她洗永远也洗不干净的内衣,给她烧她这辈子也都吃过那么难吃的饭。蹲马桶,王慈雪怕她从下水道冲出去,像守灵一样,守在她跟前。那时候,柳艳秋好感动啊。
现在想起来,柳艳秋觉得自己是做了一次人流,可王慈雪对她进行一次人道毁灭。
太阴险了!是她印象中那个傻妞虎妞二百五吗?装的!
那么,又会不会是恶意闪婚?恶意挨打?恶意精神病呢?一切皆有可能。
“柳艳秋……”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起柳艳秋一层鸡皮疙瘩。
“敬你杯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