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拦我,还给我指路?”
这么热心?还打机锋?你在暗示什么?
你指的这路,包熟、啊不,包没人吗?
该不会我走到最后,一抬头发现有个什么熟人在尽头等我吧?
比如什么吃完饭的将军、打完铁的司砧、摸完鱼的司鼎?
或者什么打完崽的邻居?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走不同寻常的道,挨不同寻常的打?
葳蕤看着碧风,用眼神衡量对方给自己挖坑的可能性。
同时还瞟了瞟碧风背后,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碧风看着葳蕤怀疑戒备的小眼神,伸手呼噜了几下葳蕤的一头小白毛。
葳蕤没想到自己不加掩饰的戒备收到的回复居然是摸头杀,一下愣在了原地,悄悄往旁移的脚也停在了半路。
葳蕤:?
碧风看着面前被揉懵的小崽子,那双漂亮的金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一只懵懵金眼白毛猫,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姐姐其实是担心则乱,我们还是很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我们。”
碧风似有所指。
“你既然来了罗浮,就是我们罗浮的孩子。”
碧风眼眸的颜色都深了几分,之前还是欲滴的竹叶,现在就是冷郁的翡翠。
“孩子们有能力自我保护当然是好事,但说到底,保护孩子是大人的责任。”
“恶客上门,自然有大人将他们送走。”
碧风给葳蕤理了理被撸炸的小白毛,拍了拍葳蕤的肩,绕过了他。
葳蕤听见碧风在自己背后抖了抖手里的邸报,窸窣的纸张声中传来他悠悠的结语。
“想去就去吧,孩子们在自己家里,有无处不可去的自由。”
碧风走了。
葳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鼻子酸酸的,麻麻的,却又在酸麻下泛出一丝汹涌的暖意和泪意。
从他到仙舟起,他一直遇见的好像都是很好的人。
水间也是,宿铭和岚止也是,燕阗他们也是,连一面之缘的碧风也是。
明明他们都知道他很强,他天赋异禀,可以横渡星海,可以手刃强敌,可以毫不留情地抛下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明明他凉薄又狠厉,轻剑饮血,重剑破风,敌对者统统形销骨断,血飞筋散。
他是江湖名门煊赫大派的天之骄子,是笑谈风刀渴饮霜剑的祸世魔君,是噬魂刈魄杀人夺旗的战场飞将。
但在这里,所有人都只叫他孩子。
没有血淋淋的国仇家恨,没有勾缠缠的爱怨纠葛,没有沉甸甸的侠义声名。
也没有被父母抛弃后孤零零的被迫成长。
他只是一个孩子。
时隔二十三年,他又成了一个孩子。
那股暖意翻腾而上,几乎要化成潮意从眼角垂落。
葳蕤胡乱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
他腾身跃起,几个起落越过几座建筑,最后落在高高的马头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