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枪是不用给你了。”
“我家小炆,要做智者,不做莽夫!”
那是景炆最后一次听景潜讲到战场与武技,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爹拿枪。
但如今的景炆改了主意。
景炆一向游刃有余。
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根骨优秀,连命途都是【智识】,连玄家人借力打力的做派在他眼中也如映弓在壁,一眼看得到底。
显然,光聪慧的头脑就够景炆应付绝大多数情况了。而他身后还有显赫的背景,能将他不能应付的情况解决。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盯上他的朋友的,是和他一样惯用手段的世家子。
景炆是骄傲的,但同样也是谦逊的。他以自己的智慧为傲的同时,也不认为自己已经是天下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始终相信,总有人会胜自己一筹,也总有一筹自己无法思量到。
所以他始终平视、重视所有人。
然后景炆就发现,他朋友的困局近乎无解,自己毫无再插手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去赴那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论能力?
葳蕤尚年幼,却已可见得未来是无双的武者。景炆不认为连葳蕤都无法战胜的敌手,能被自己解决。
论技巧?
从初雪那场谈话中,景炆心惊胆战地发现,水家、玄家、海家、丹鼎司、将军府……如今这滩浑水里,已经搅进了太多势力。
罗浮褐夫和贵胄的斗争,已经借着玄家内斗的战场悄悄展开。而这种暗潮涌动,已经不是景炆的个人才智能左右的了。
已是力均技平之时。
万策尽了。
景炆知道此刻权衡利弊,理智的做法应当是抽身离去,隔岸观火,但景炆做不到。
不是帮不帮朋友的问题,而是景炆无法对这斗争视而不见。
阶级斗争,是有人要蒙难的。
而倘若将军府落败,蒙受苦难的绝对不会是那些高高在上、掌握着资源和话语权的贵胄。
景家虽然是世家,但从来不站在贵胄这边。历代景家人中,有为罗浮战死在化外的武官,有为生民疲劳猝死在地衡司的执事,有攀技巅熬干心神死在炉前的工匠……
唯独没有迫害万民安逸老死的蠹虫。
作为景家人,景炆无法视而不见。
景炆想起了自己的爹笑着说的那句“不恤身”。
于是他带上了“不恤身”。
当然,虽然已经做好了和禄蠹贵胄对着干的准备,景炆也没打算直接莽上去给玄印和玄桓这俩祸头子一人一枪。
景炆:我又不是葳蕤,被搞烦了就掀桌,还能掀得动。
而且光捅这俩没用啊,还得把玄印他三叔婆也捅了才行。
景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目前还是太弱了。无论是武力还是地位,都太弱了。
还是聪慧的小脑瓜给了答案。
目前太弱,那就强了再说。
如何能强?时间和努力。
努力自不用说,景炆都开始跟着葳蕤举石锁了。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
景炆在卧室的墙上画满了关系网,盯着这一墙的鬼画符想了好几天。最后他擦掉了绝大多数名字,留下了“玄印”和“葳蕤”两个,以及连接着的“贵胄”和“将军府”。
多方势力目前只是借着玄桓和玄印的内斗交锋,说明他们暂时也没有做好起冲突的准备,只要断掉本体和交锋的触手的联系,这场内斗就只是内斗,而非遥控战场。
那样葳蕤再掀桌都可以说是只是因为被冒犯,而非他在为玄印张目。只是少年意气,而不是将军府暗中扶植势力,干涉贵胄事务。
前提是玄印死心,不再想将葳蕤变成他的家臣和拥趸。
所以景炆带着枪将玄印约出来,点明将军府对葳蕤的重视,告知玄印……
那是罗浮的星,迟早要高悬于天。
你可以借那星星的辉光。
却不可收入囊中。
你执迷不悟,也可以先试试我的枪。
景炆:而且被刨了墙角的福瑞大汉们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