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死,做个胸腔引流就行,但是……”
医生拿着报告单,看着季云常,欲言又止的。
季云常被他这一个但是就吓毛了。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先生……有多管闲事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你真的是她的丈夫吗?除了气胸,你太太身上到处都是旧伤,你对待你妻子,未免也太……”
大夫看着季云常,皱着眉头,碍于季云常的身份,他终究没有深说。
“……”
“不行,我还是要说,她本来就瘦,很多瘦人甚至都会自发性气胸的,你还敢打她?家暴是不对的!你挺大个子……算了,季先生,你要是还想让她多活几年,你就……好自为之吧。”
医生摇了摇头就离开了,这是医生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着医生指责的时候,季云常没敢说话,他甚至还会心虚。
这医生是季云常请来的私人医生,他前一阵子,还特意包下一家私人医院,在吉三娘那边管辖。
美其名曰是投资,吉三娘猜,他是因为张平乐才这样的。
因为他是在张平乐脑袋受伤那天以后,突然才想着投的。
原本他们没什么医疗人员,也没想过在这投入太多。
他们人员变动大,也来不及生、老、病,就死了,所以根本没必要。
小伤自己出去治,能活就活,活不起就死,唯一几个医护人员,也是留给几个头目应急用的。
算是最人道主义的点,就是在自己人太痛苦的情况下,会赏一颗子弹。
毕竟,天底下没有比死透了更舒服的事了。
如今,有了医院,这里的人也算是跟着一起沾光了,以后受了不方便的伤,直接去自家医院,那方便多了。
就是不知道,在下次动荡来临前,还能持续多久。
“呃……咳呃……季,云……”
床上的张平乐,突然面露痛苦,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季云常的名字,她伸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
“我在,我在,阿桂!”
见张平乐终于醒了,季云常倏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张平乐的手,神情动容。
他有一点点的高兴,因为女人醒来第一个叫的人是他,不是江寂庭。
张平乐用力地咳嗽几声,嘴角又溢出了点血丝。
“咳呃……扶我……起来……”
张平乐的身后已经垫了枕头了,她吸的氧气含量也很高,可她还是觉得呼吸不畅快。
季云常坐在床上,将张平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张平乐最乖最老实的一次,她乖乖的靠在季云常怀里,男人怎么摆弄就什么姿势。
季云常搂着她,张平乐的头乖乖地靠在他脖子上,她用力地喘着粗气。
如果张平乐还清醒的话,她一定会嘲笑自己,现在像一头得了哮喘的驴。
但她现在没有那个余力了,身体和心里都没有。
“季云……好,疼……呃……我咳……喘,不上气……”
张平乐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说话都说不清楚。
她表情痛苦,她的手,用力地抓住季云常的手臂,恨不得指甲都深深扣进他的肉里。
“我知道,我知道,阿桂,别怕,我给你…请了很好的医生,你会没事的。”
季云常更加用力地抱着张平乐,安抚似的,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平乐。
突然,季云常觉得自己的脖子和手上湿湿的。
季云常低下头,还以为张平乐又吐血了。
原来不是血,是眼泪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季云常的手背和手臂,浸染他的衣襟。
这究竟是眼泪还是开水啊?滴在手上,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灼热呢。
“季云……你不许叫,阿桂,恶心……”
“……”
“杀了我吧……好痛,好痛,快杀了我……”
张平乐的脸靠在男人的脖子上,他有力的动脉那样滚烫,烫的她控制不住自己,止不住的流泪。
不是说人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怎么她的人生只有巴掌,那甜枣,让他妈谁给吃了啊?
她上一次吃过最像甜枣的东西,还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情蛊。
为什么会这么痛,会不会跟那个情蛊有关?
可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感受到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到底,到底为什么这么痛!
她痛的不知道应该怪谁,好像季云常呼吸都能震得她发疼。
张平乐被疼的痛哭流涕,在季云常的怀中颤抖。
季云常抱着他,眼圈慢慢也变红了。
他,也流泪了。
眼泪落在了张平乐的睫毛上,差点掉在她的眼睛里。
张平乐发觉了,像是不可置信。
她的脑袋挣扎着抬起,她想要亲眼看看,他真的流眼泪了吗。
张平乐半睁着眼,她恍惚中,看到了季云常脸上的泪痕。
他长得真漂亮,那双眼睛一哭,显得更加湿漉漉的,像一只伤心的小狗,耳朵都垂下来了。
呵,才怪呢。
张平乐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他脸上的泪水。
她想起季云常之前说过的话。
你的眼泪也是咸的吗?
季云常,你的眼泪为谁而流呢?
想着,张平乐扯出一个细不可察的冷笑。
“呵,真是,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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