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周方陪着阿喜前往殡仪馆料理后事。
需要阿喜亲自去张罗的事情并不多,琐事基本都能交给馆内的工作人员给处理妥当。
不过,这些“琐事”究竟该涵盖哪些内容,却又只有阿喜自己能够决定。
临时牌位的位置好坏,每日在牌位前供奉的酒水祭品有哪些,要不要举办公祭,要举办几日,何时举行,公祭的厅位大小等级,怎么接待,多少接待人员,如何布置……
工作人员给了阿喜一本厚厚的册子,里头清楚罗列了各种项目的收费标准,看的阿喜头昏脑胀,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册子的最后几页还介绍了几个套餐,方便初次办理丧事的顾客轻松选择。
当然,阿喜能拿出的钱很有限,最后也只能一切从简。
阿喜原本觉得干脆省去公祭,毕竟他们家在本地举目无亲,杨大壮终日待在矿里做事,除了同事,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当她对工作人员表达这样的意愿时,周方却突然表示反对,劝说她起码也要办个两三天公祭,最后甚至拍胸脯说那几天的费用就由他来负责。
阿喜在这事上本就没什么主意,最后也就不再坚持,顺了周方的意思。
工作人员离开后,阿喜给杨大壮上了香,在父亲的牌位前低声说了许久,直到最后眼眶泛红才不再继续。
周方将阿喜带到外头的长椅上坐着休息,头顶树荫为两人带来了些许阴凉。
沉默片刻后,阿喜开口道:
“大哥,为什么要办那么多天公祭?爸爸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周方看着有些漫不经心,目光不时飘到远处一家神情哀戚的男女老少身上:
“那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信我的,矿场里会有人来吊唁的。”
阿喜半信半疑地看向周方,表情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周方顿了顿,又接着道:
“我知道眼下你也没心思去想别的。这么想当然也对,不过别忘了,还有别的事在等着你处理。”
阿喜皱了皱眉,眼中有些迷惘。
周方瞥了阿喜一眼,淡淡说道:
“首先还是你的安危,这个我和棍子商量过了,接下来几日,就由棍子负责接送你,他有辆摩托车,出行也比坐公交车方便得多。要是临时有事,记得先打给棍子。”
阿喜疑惑地看向周方:“棍子哥的手不是……”
周方打断道:
“没事,明天就会好了。这个就用不着你来操心。”
阿喜沉默半晌,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周方对杨大壮的死是有些疑问的。
突然暴涨的借贷数额,莫名其妙的交通事故,还有铁头竟然会第一时间得到杨大壮亡故的消息。
更别提昨天又从阿喜口中知道,原来几日前曾与铁头发生过纷争。
这几件事一旦串联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另有隐情。
但考虑许久后,周方还是决定不将这些事告诉告诉阿喜。
这推测能否找到证据姑且不论,问题是眼下阿喜即便知道实情又能如何?
当然,过段日子阿喜也可能自己想通这些事,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论其他。
铁头如今的意图倒是清楚明了,当务之急就是先做好防范,别让铁头的觊觎得逞。
周方摸摸鼻子,看着远处那家人消失在某个公祭厅内,然后才收回视线:
“到了公祭的日子时,有件事阿喜你一定要做好。”
阿喜不解地看着周方。
周方解释道:
“还记得吗?刚刚工作人员说了,公祭时会准备册子给吊唁的人登记信息。”
阿喜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这件事情。
周方道:
“你和那些吊唁的长辈说,你很感激他们来为父亲送最后一程,请他们留下联系的方式,最少要个电话,特别是家里就在棚户区的,愿意留个住址更好。”
阿喜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周方答道:
“大家都住在棚户区里,今日他们来送你爸,日后就是你的长辈,要是他们家里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说一声,你能做的就会尽量去做。照这么说就行了。”
阿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周方讲的颇有道理,但她总觉得,这背后像是还有其他没说明白的理由。
但她也无暇多虑,尽管怀疑到时候是否真会有人前来吊唁,但她的确会感激前来的长辈,也很乐意日后为他们做点事情。
想到这里,索性也就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