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片矿区,要是矿坑与实验室之间距离很远,那他恐怕就只能两眼一抹黑了。
这时有人突然说道:“欸,兄弟,你是不是走错房间啦?”
周方立刻收拾心绪,转头看向说话那人。
原来,睡在下铺的年轻矿工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半睁着眼打量周方。
周方问候道:
“兄弟你好,我叫周方,是今天刚报到入职的工人。他们安排我和你一间房,多多指教!”
年轻矿工愣了一下,狐疑道:
“有这回事?怎么没人通知我?楼下金大爷也没跟我提过呀!”
周方哪里知道为什么没人通知他,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床边朝舍友伸出右手。那舍友一怔,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有些尴尬地伸出手与周方用力握了两下。
松开手后,舍友扬起眉毛道:
“你这兄弟有意思啊,我这辈子还没跟人这么握过手嘞。我叫贺平安,叫我小贺就行啦。”
周方听了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坐回原来的椅子,笑道:
“那你也可以叫我小周。”
贺平安嘀咕了两声,突然瞪着眼大声道:“你是周方!乐开花家的周方!”
周方眨眨眼,对着贺平安点点头。
贺平安神情变得有些激动,爬下床后,踩着拖鞋走到桌边,拉开另外一张椅子,边坐下边笑道:
“我妈叫曹舒萍,在路口开了家小超市,想起来没?”
这下轮到周方有些目瞪口呆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曹舒萍的儿子。
他这才记起,的确曾经听说曹舒萍的儿子前两年也进了矿区当工人的事情。
虽然两人自小没什么交情,但毕竟还是同一条街长大的,无形间还是让人倍感亲切,感觉一下就拉近了不少距离。
闲聊几句棚户区的家常后,贺平安倒是主动提起来前阵子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张得胜来。
“那张大叔也算是了不起,我自问是做不到他那样无怨无悔了。”
周方听出贺平安语气里并无任何避讳的意思,猜测张得胜应该是从昏迷中醒来了。
那时虽然因为吴冰的嘱咐去过一趟医院,但从那之后,周方就再没留意过张得胜的情况。
周方问道:“张大叔已经出院了吗?”
“出院了,前两天才回来上工的。我妈还让我帮忙注意他的身体状况。嘿,这么多年了,也算他熬出头了。”
“看来小贺你跟张大叔关系不错。”
贺平安摆摆手笑道:“嘿,这算什么,我跟周大叔关系也挺好的啊!”
这话一出,周方倒是有些尴尬。
不过他能看出,贺平安说这话时的确没其他意思,估计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
此时贺平安满脸自在,话锋一转道:“我说小周,你被分到哪班了?”
周方回答自己要去朱带福原来那班做事。
贺平安摸摸下巴道:
“那就是10区的早班了,我是9区的午班,日后咱们俩基本就碰不到面了。”
“午班不是晚上12点下工吗,你回来时我也不一定睡了,还是能说上几句。”
贺平安嘿嘿笑道:
“碰不上,碰不上,午班回到宿舍都要半夜两点了。明天你就知道了。早班是八点上工,记得七点前要到井口,别迟到了。”
周方心想那不就得早上六点半前起床了。
贺平安这时又继续说道:
“再跟你说件事,最近你们那班里气氛不大好,你可自己当心点,别被人欺负了。”
“这是为什么?”
贺平安摆摆手道:
“哎,一两句话讲不清楚,干几天活你自然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