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识穿着的奶白色毛衣摸起来毛茸茸的,虽然确实让他显得柔和些许,不过对现在的气温而言,太不合适。
隔着绒面能摸到背部每处线条起伏,路其安不动声色记住全部细节。
随即拉开外套拉链,想先脱下给莫识裹着,好让他少挨点冻,再把这半醉不醉的人带回蒙古包内。
“不用脱。”路其安刚敞开衣襟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莫识回神反把他抱紧,眉心传来的阵阵钝痛闹得疲惫,一不做二不休挪身愈发靠近热源,耳语沙哑,“这样就很暖和。”
加速的心跳震耳欲聋,路其安被无师自通的恋人撩到脸红心热,险些要产生头顶冒蒸汽的错觉。
谈判时威逼利诱的技巧用不上,他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像失了效,难以自禁听话地放弃继续脱外套。
取而代之的是收紧了拦在莫识腰后的手臂,力气大到仿佛想把对方嵌进体内,空闲的手掀起外套,将人半罩进温暖中。
莫识想起他给小侄子读过的绘本,其中有幅插图温馨可爱:茫茫大雪飘落,风卷走雪人的毛线帽,四处了无音迹,雪地上延伸出两道平行足迹。
角落里,小狗和小猫围着同一条红围巾,蜷成两团毛球,面前只有簇金红火堆,却能享受到整个世界的幸福。
*
两人很久都没再动弹,路其安几乎以为怀里人睡着了,莫识的声音响起时吓了他一跳。
“我有点难过。”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夜晚为眼瞳涂抹上浓黑色,寂静得像失去恒星的太空,“你说,永远都没法过上希望中的生活,是不是很痛苦的事?”
莫识不明白自己的问题从何而来,酸涩疼痛的感受又因何而起。
或许说出来就会好了,他便开了口,提问不针对任何人,不求有回答。
路其安的搭话有相似的莫名其妙之感:“我打听到了苏日娜父母的部分信息,正好最近我们家的企业招收员工,该让他们去试试。”
站在第三视角,他看出了莫识为什么情绪低落。
苏日娜的父母想要的生活仅仅是能待在家乡,平安度过一世,到头却几年回不来一趟,离他们简单的理想去之甚远。
而且,他俩都已经四十多岁步入中年,面对裁员减员的风险,连能否维持生活都成问题,曾经的希望已化为捉不着的过眼云烟。
莫识为他们难过,也从他们身上捕捉到自己的影子。
自闭症是种发育障碍性疾病,在病理上无法治愈,莫识渴求的正常生活的图景,在现实反复打击后破灭,泡影荡然无存,连幻想的空间都没留下。
“那太好了。”郁闷难消,莫识干脆避开相关话题,抓了另一个关键词,“你家的企业?”
“糟糕,说漏嘴了。”
演技真烂,一点没表现出惊惶。莫识瞥他两眼,懒散阖目,身体渐渐回温,困意随着体温升高变浓,折损掉他对交流为数不多的兴趣:“回去吧,给予了他们理想生活的大少爷。”
他已经懂了,起码猜测八九不离十。
“好啊,立刻回去。”路其安挺喜欢这长长的称呼,“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