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在传来孔鹊据理力争的声音。
江又年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的对岸。
没由来的,想起了自己从前看过的一本书。
那本书他反反复复地研读了好几遍。
就是为了在学校读书分享会上拿到最佳读者的200块奖金。
他记得很清楚,那书里关于彼岸也做过一些讨论。
只是他当时不甚在意,只用了些好词好句。
外加独特的观点去填充自己的演讲模板,并未深究其中的含义。
此刻想来,他顿觉那作者是智慧无穷的。
也许读者千千万,但是真正懂他的人却没有几个。
他说: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
“走向,意味着彼岸的成立,走到,意味着彼岸的消失。”
“皈依并不是一个处所,皈依在路上。”
所以,皈依本就无处。
以爱的步伐在世间行走,本就是在皈依的路上。
从前江又年总是怨上天不公。
凭什么别人有父母可依,自己却要孤苦伶仃?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苍白,无情无爱。
却没想到。
自己也是那路上的人。
虽历经苦楚,却从未丧失爱人的能力。
顿悟这一点,江又年觉得未来似乎都开阔了些。
“皈依,在路上。彼岸,在心里。”
江又年独自思忖之际。
谢南州凝视着远方的虚无,那双眼似是穿越了时空。
带着无声却悲壮的怀念,孤独而寂寞。
之后的一路,江又年和谢南州都沉默着,再不言语。
小悠难得的没有缠着谢南州,反而拉着孔鹊。
热情地给他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生活,跟人间一样,也有集市,也有买卖。
这里的集市,被称作幽冥集市。
里面卖的东西种类繁多,却不似人间,一样的商品能拿出好几个码来。
在这里进行交易的物品,大都是人间的亲人烧过来的,或者供奉过来的祭品。
很多都算得上是孤品了。
只此一件。
“他们为什么宁愿滞留在这里,都不愿意去投胎?”
江又年看见好多老人穿得甚是褴褛。
守着为数不多的几件算不上新的衣裳在那里摆摊,让人心生怜悯。
“留在此岸的,除了我们这种游灵,其余的要么是枉死城的冤魂,冤屈没有得到伸张之前不愿转世,怨气太重的就会被封印起来,成为怨主。”
谢南州眼眸幽深,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闪烁烁,让人看不清。
“要么,就是像黄鹂一样,留在这里找人或者是......等人的。 ”
等人?
“等什么人?”
江又年不明白,哪有在黄泉等人的?
这不好等吧,盼着他来吧,又不希望他来。
总不能盼着他早点儿死吧?
或者说要死不死的,像他们这样,半人半鬼的。
“也许,是在等那些来不及说声再见的人吧。”
似是叹息,悠远缠绵。
江又年侧首望去,谢南州眼帘微阖,低头沉思,如一尊历经沧桑的石像。
“诶?那河里有人!!”
江又年的思绪被孔鹊咋咋呼呼的嚷嚷声惊扰,散了个干净。
孔鹊正揪着泰哥的衣袖指着悠远的河面嚷嚷。
江又年的视线跟着往那河里看去,只见那河面上几叶扁舟飘飘荡荡。
每叶小舟的船头都屹立着一个戴斗笠的人。
“那是什么人?”
张叔眯着眼看了半晌,看不真切。
“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