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涎着一张脸,呲着牙看看二哥,又看看三哥。因为他们太专注,他还试着把小脑袋使劲往他们跟前凑,以提示他们自己的存在。
“滚远点,没有看到我们在温书?”
苏迨、苏过都是满脸嫌弃,用手轻轻扒拉着他的小脑袋。
“嗤!兄友弟恭懂不懂?我要告状,让母亲知道你们对自己可爱的弟弟恶语相向。”苏重说着,已经叫唤起来。
“母亲------”
“好了,你是最最可爱的弟弟,哥哥跟你陪不是!”
苏迨首先投降。
“是啊!我们的小弟弟多乖啊!比白儿乖多了!”
苏过无奈也笑着道。
‘旺旺—旺旺!’
白儿不同意了,它多乖啊!从来就不怎么闹他们,与他们亲近总是找恰当的时候,比黑儿有眼力见多了。
苏过摸了摸狗头:“不愧是兄弟俩,什么时候都形影不离的。”
“那是,白儿都比你们强,还知道陪陪我!你们倒好,一天到晚就是温书。你们当真以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别傻了,我们爹爹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小人坑!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弟弟本着为了你们好的原则,才想着让你们带我出去走走。”
苏迨、苏过被他一通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要说对这小弟,他们已经有了免疫力,语出惊人是常有的事情,但还从没有听他说过这么一大段引经据典的话。
“我们小弟是神童?”
兄弟俩对视,眼中写着同样的疑问。
大宋不缺神童,还特地设定过神童科的考试,但凡十岁以下的孩子,通过神童科考,就会属予官职。不过,这样的官,只拿官俸,不用做事。
“黑儿,不如你去考神童科,肯定能考上。”
苏过煞有介事的说了起来。
“二哥三哥,别想着岔开话题,小弟我再问你们一句,陪不陪我出去?”
每天装小孩,挺累的,适当的释放一下,挺好!让他们慢慢适应,接下来倘若想到什么捞钱的事情,也可以直接分派哥俩。
按苏重的想法,要乘大苏小苏风头正盛的时候,把底子打好,到时不管派往哪儿,一家人都能丰衣足食,惬意地过日子。
苏迨、苏过似乎要故意吊他的胃口,让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小娃儿耐心有限,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拉他们,白儿也在一边帮忙,用它的狗嘴咬住了苏过的裤脚,一使劲,‘撕拉’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白儿,你闯祸了!”
苏过兴奋地大叫。
白儿抬起狗头看了他一眼,狗眼眨了眨,似乎这才明白自己当真闯祸了。
现在的苏家穷啊!不管是大苏还是小苏,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王闰之与苏史氏(苏辙的妻子),这两位当家主妇,恨不得一个钱当两个钱花。
白儿有点慌了,虽说主人性情温顺,但小主人的衣服还是新的,虽然就是普通的粗布面料,但在买不起毛皮料的情况下,双层的粗布衣服御寒还是有一点点功效的。
当然,它终究是一只狗,其中的关键并不是很清楚。但它清楚自己闯祸了,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苏重,摇着尾巴准备藏起来。
“回来-----三哥,白儿不是有意的,娘她们巧手一挥,穿针引线,几下就给你缝补好了。况且,身上有个补丁,别样造型,穿着更有文化内涵!三哥就别和狗一般见识了。”
苏过兴头来了,听他如此一说,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
“二哥,你听听,我们这位弟弟是不是妖------”
苏迨的眼神递过来一丝警告,苏过砸吧了一下嘴,继续道:“---神童?”
“我可不是什么神童,你们每天一大早就摇头晃脑的大声读书,我想不听都难,不是吗?受你们熏陶多了,肚子里自然而然有了一点墨水,不能书写,但在说话上做到条理清晰还是可以的。”
苏重小手往后面背起来,像个老夫子似的在他们眼前晃悠。小脚重重地踩在青石板上,似乎还能随着踩踏的节奏发出一点声响。
“你,还有你,这么死读书是不行的!特别是二哥,千万别学程家理学那一套,况且那些只是一种思想,在实际生活中有个屁用,还不如学我多玩一会儿泥巴!”
苏重原本还想说‘哲学’思想的,但那样似乎更加妖孽化了。
兄弟俩算是领教了,今天倘若不陪他出去,他们俩也不得安生,只得起身,与王闰之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三人一狗便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冷簌簌的,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就如一把把刀子在切割面部的每一个部位。
小娃儿是最不怕冷的,现在的苏重亦然;苏迨苏过就不一样了,一双手紧紧地抄着,佝偻着背,活像两个小老头;白儿更可怜,他们三位好歹是全副武装,可怜狗儿只有自己那一身纯白的毛御寒。
刚出门,就想缩回狗头了,可是它是坚定了要跟着黑儿走的,黑儿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它也只能勇敢向前,走在冰凌凌的天地间,使劲摇晃着尾巴,来增加身上的热度。
他们住在城西最边上,府门前的街道只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两边成排的树木盎然耸立,就像两排忠实的护卫,在这冬日里,呈现着一派萧索之气。
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少,空气里升腾着行人呼出来的热气,与冷空气相遇,变成一缕缕朦胧的白雾,在空中袅袅,然后消散。
苏迨苏过也不装猥琐男了,各牵着苏重的一只手,把他护在中间。
这小子虽然有那么一点儿讨厌,终究是他们的弟弟,还是不要弄丢了的好。
他们没行多远,就有两个少年文生相互追赶着。
“喂,兄台,你快一点,今日是相国寺开放日,听说开封第一行首楚月尹在那里设台开唱,赶着去捧场的文人雅士肯定很多-----”
“喂,李兄,相国寺在东北方向,从这里穿行过去超过十里路程,你就打算这么跑着去?李兄是否有这个能耐我不知道,我却是没有这般能耐的。”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