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
苏重不觉噗嗤一笑,旋即收敛,眼神却变得更加凌厉。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孩子,这般相互对峙着,像两只炸毛的公鸡,谁也不肯相让。说来也是苏重觉得无聊,而小女孩特别有意思,一时也忘了自己怀揣着近三十岁的灵魂。
与那小女孩同桌之人起身过来躬身致歉,针对之人却是正在用早点的苏迨。苏迨瞬即站了起来,向那人回敬了一礼,从面相观之,亦是一读书人,看着像是饱学之士,从年岁上来看,他也只能算作晚辈,是以更不敢受人家之礼。他这一回礼,中年人却笑了。苏迨不明就里,也跟着笑了笑。中年人拱了拱手,这才道:“小女性情恣肆张扬,鲜有人与她对峙,看来今日是遇上对手了!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苏迨慌忙躬身回了一礼:“先贤有所不知,我这位小弟到了外面,最喜欢招惹是非,当为兄的我说什么他一般也不会听,若是之前有什么唐突之举,我先代他致歉!”苏迨此时也有些迷糊,先前他忙着与曹时见礼说话,过来之时已经是这样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之间的游戏罢了,但对方毕竟是小女孩,他这弟弟为啥不知道谦让一份?
苏迨的话变相地拒绝了对自己的介绍,他是这么想的,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学识上虽也有一些,但也是无功名之人,既然没有功名,学识也肯定一般,上不了台面。不是自己过谦,情势的确如此。再者,他实在不想让人用苏学士的二公子之类的替代,忘了他自身的存在。但作为苏轼的儿子,这样的代称似乎成为当下人的一种习惯,他也麻木了,但还是免不了有抵触情绪。所以到了外面,见到看似有学识的人,他一般不报自己的名号。当然,这种习惯也是近两年才有的。男孩子过了十八岁,把家一成,就是大人了。既然是大人,就不应该躲在父亲的庇佑下过日子。
从前的十几年,他似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之所以这么想,还是受了苏重的影响——一直嚷着赚钱,赚钱还债!母亲迫于生活的压力,甘愿把自己置于人前,前来与曹家洽谈生意上合作的事情,而那时年已十六的自己,却为了追寻莫须有的功名只能被母亲保护起来,躲在身后,在家安然享受------
那时的他,就变成了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当一切释怀的时候,心情也变得淡然而宁静。这份淡然与宁静不同于回京之前的那种,那时的淡然与宁静,只是一种对生活的无奈而滋生起来的,其内心仍是蠢蠢欲动,怀揣着对功名的希望,所以,不管情势如何,一直学耕不止。
怀揣着对功名的希望没有错!学耕不止更没有错!错的似乎是那种认命的态度!
如果换作是苏重如他这般大,面对家里的危机,但然不会像他这般让自己置身事外,认命地对待朝堂之上袭来的不公------
“公子何错之有?其小弟更没有错!错的是小女----小女从小自恃聪慧,有些才思,是以但凡遇事,都会大胆发声,表达自己的看法----诸不知这一点恰恰暴露了她的无知,幸喜她是女孩儿,要不然更让当父亲的我头痛了!”
中年男子颇感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在他而言,他希望小女在这位小公子面前受一点挫折,或许可以让她收敛一下太过张扬的个性。但似乎人家并没有与他结识之意,再者,自己在此也不能逗留太久。只得强行叫上小女,匆匆离去。
小女孩儿离去之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苏重一眼。苏重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灵动的小仙女------小女孩走了半天,他才回身坐下来享用早点。
“二哥,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苏迨硬生生地甩给他一句,继而站了起来,道,“时间还早,你慢慢吃,二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哦!”
苏重愣了愣,从苏迨的语态里,感觉好像心里有气一般,似乎还是针对他的。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与小女孩这事----能算得上是事情吗?
当然不算!
苏重觉得自己今日亦是看谁都不怎么顺眼,这心里,总有一丝丝慌张缠绕着,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不就是一个古代宫廷里的称之为太皇太后的人要见自己吗?有什么不得了的?管她为什么要见自己?见与不见有什么差别?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