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号称‘山东第二州’,隶属于京东东路,治所在诸城,领诸城、安丘、高密、莒县、胶西五县。
这些年,大宋的各个大小城市都习惯了用土煤炉子或是铁煤炉子,用蜂窝煤做饭、做菜、烧水、冬天里烤火--------实在是好用得很!在密州城也不例外。再就是建造房屋,开始趋向于砖瓦风格,使得肆意砍伐树木的状况减轻,柴火的使用一般也只限于乡村的庄户人家。因此,山林里不仅杂木丛生,名贵的医护亦或是一般的木材正在茁壮成长,一眼看去,似乎每一座山上都是郁郁葱葱,旺盛的绿意让人油然欣喜。
当年,苏轼来密州上任,刚入密州境地,即见‘民以篙蔓裹蝗虫而埋之道左,累累相望者,二百余里。’蝗灾是伴随旱灾而来,当时的密州‘自今岁(1074)秋旱,种麦不得,直至十月十三日方得数寸雨雪,而地冷难种,虽种不生,比常年十分中只种得二三。’如此的旱情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以致‘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苏轼甚至产生‘明年(1075)春夏之际,寇欀为患,甚于今日’的犹豫-------可令人气愤的是,当蝗灾来临之时,‘然吏皆言蝗不为灾,甚者或言为民除草’,不知是出于对灾荒严重程度的无知,还是担忧自己的宦迹升迁刻意隐瞒灾情而不赈灾。
苏轼作为密州知州,既是朝廷派出的地方官员,又承担着征缴给国家赋税、维护地方社会稳定的多重使命,他主张用国家调控的方式,对地方财政征收项目依照当地丰收程度和国家需要作出调整,在灾荒年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征收,以保证赈灾的需要-------
苏过是年前来密州上任,为密州通判。
通判为州府副职,由皇帝直接委派,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其职责为‘凡民兵、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与知州通签文书施行。’通判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官吏。
苏过置身的密州,比之苏轼那时的密州亦好不了多少,在冷风簌簌的冬日,大雪纷飞,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中,树木密集的山林里隐藏着无数股流民和土匪。
黎昶书就占了一个山头。
上山时,是一种无奈。那时,家庭遭遇变故,惶然中,黎昶书躲进了山里,饿了就采摘野果充饥,口渴了就饮山泉水-----因为不知道外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敢走出山林。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如今的他也只是弱冠之年。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孤单的一个人,手底下有了八个兄弟。八人中,有的比他大了一倍还不止,有的比他小。
对于他的过往,他从未和手下人谈起。手下人只知道他虽然年轻,却成天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似乎就不会笑。不过,就因为这副模样,给他平添了整个人的威慑力,后来上山的八人,虽然各自都有自己的本事,却也不敢忤逆他所制定的规矩。
他把自己定义在土匪与侠客之间,虽不行劫富济贫的侠义行为,但一般抢劫的对象是富豪或者官身。两者之中,他更是喜欢对官员下手。所谓谋定而后动,他从不轻易下手。经过几年的经营,山上有了一片用来抵挡风雨的房舍,开垦出了一片土地,用来种植蔬菜、瓜果、麦子。所以,在他这里,是不会收留游手好闲的人的。
对于这些菜园、瓜果圆、麦子地,账房老楚最为喜欢。他一家子都善于耕作,在山下实在活不下去了,没想到跑到山上找到了一片新天地。九个人九户人家,有五人还是独自一人,剩下的四人,有一人是父女俩。有一人是父子俩,只不过孩子都才六七岁。再就是老蔡,老蔡一家上山时是夫妻俩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闺女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因黎昶书接纳了他们一家,又见小伙子不是那种胡天海地的恶霸,就把自家闺女嫁给了他。黎昶书成了家,如今亦有了一个两岁的儿子。似乎,他们与一般的庄户人家的生活无异,种地、种菜,却不用上缴赋税,有幸打劫一次,便可以为山上增添一笔财富。
在地方上,一般都有官匪一家的说词,因此,相对于其他山头的土匪,他们这片山头的人算是异类。诸如这样的异类,自然是官府的眼中钉。可,官府的人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他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安定的生活,有了相对应的家的形式的存在,尤其珍惜。即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虽然行打劫之事,却从不伤人性命,更觉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