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渤也瞪起眼来,说到:“嘿!我说潘爷,和您同门就别藏着掖着了,要是不和人家说清楚,咱哥俩上哪挣钱去呀?”
接着又对我和杨诚说道:“二位爷,咱别站着了,坐下咱们边喝边聊,我这有一桩泼天的富贵,咱们一起赚了它!”
我这才注意到,张海渤面前的桌子上,用塑料袋装了三个菜,还有喝了半瓶的二锅头,原来这俩人正喝着酒呢。
我把潘兴扶起来,说到:“菜都凉了,天气也冷,既然边喝边聊,那我做东,咱们吃火锅去吧。”
既然是化装成江湖中人,便不能用部队的手段,能吃着火锅把情报套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中午鬼冢川请他们吃的是丰泽园,我也不能掉了价,出门时我故意说了一句:“咱们打车去东来顺。”算是给周旭信号,我们下楼时在楼梯口和周旭擦肩而过,这小子抽着烟假装打电话,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到了东来顺我们要了个包间,杨诚知道这一顿肯定报销,菜点的十分阔气。
张海渤大概是见杨诚没有点酒,故意说了一句:“这大冷天儿的,我们老朔京吃涮羊肉,如果配上一口二锅头,那才叫一个地道!”
杨诚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陪喝,他保持清醒。
我心想光让他俩喝酒,我和杨诚都喝汽水,确实有点没道理,于是把心一横,要了两瓶二锅头。
酒刚送到,张海渤便开口问到:“二位爷,怎么称呼啊?”
菜都快上齐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
我赶紧拱手抱拳,道声得罪,拿过杨诚的烟,散了一圈,说道:“我叫唐龙,自小练过几天拳脚,拳法路数和潘大哥确实很像。我这位兄弟姓杨,是位自由搏击的高手。”
张海渤听罢赶紧说了声幸会。
潘兴接过烟来点上,开口问到:“唐兄弟,恁这功夫是搁哪学嘞?”
我没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瓶二锅头拧开,给潘兴倒满,说道:“潘大哥,降神汤给您满上。”
这句话说完,我发现潘兴的脸色明显变了。
义和团有一套独特的语言系统,类似于江湖上的黑话,其中把酒叫做“降神汤”,潘兴脸色起了变化,说明他听懂了。
潘兴掐灭了烟头,问我道:“恁老家是哪儿?家里有长辈是‘红枪会’嘞?”
“红枪会”这三个字出口,我立刻明白了。
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侵华,寇大沽、占天津,一路烧杀抢掠直奔四九城。
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逃往长安避难,途中发布诏书,以剿灭义和团为条件,向八国联军求和。
义和团本来主张“扶清灭洋”,没想到最后被朝廷卖了,面对官军与八国联军的联合剿杀,不久就被镇压。
从此之后义和团只能转入地下发展,其中豫省一带的“离字门”便改名叫做“红枪会”,教众们日常习练的拳法,也改名叫“大洪拳”。
看来武田刚这次派鬼冢川二人入京,并不准备立刻与我们联系,而是想先摸清我们的底细。
鬼冢川找到潘兴,很有可能是因为潘兴了解一些义和团的事情,所以想通过潘兴打听“巽字门门主周旭”的情况。
既然想明白这一层,我索性亮明身份,从怀里掏出周广林给我的掌门令剑放到饭桌上,道:“我师父是义和拳当代掌门,这便是自清末传下来的掌门令剑。听潘大哥这么说,看来您祖上有人出自红枪会,这红枪会和义和团同气连枝,一脉相承,论起来咱们确实是同门。”
张海渤刚想说话,被潘兴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恰在这时锅底开了,我夹了几片羊肉放到潘兴面前的小锅里,说道:“水开了,咱们涮上肉,边吃边聊。”
潘兴用筷子拨了拨锅里的肉片,夹出来沾上麻酱吃了一口,又问我道:“恁俩今日来找我,是弄啥来?”说完自己又夹了好几片肉放在锅里涮。
我心想这潘兴虽然是农民出身,却狡猾得很,聊到现在一直在问我问题,自己一点真话不往外吐,吃肉倒是全不耽误。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假装客气,盯着潘兴说道:“这几日有不少坛口的兄弟来报,说有几个东洋人到处打听咱们义和团的事,今天中午恰巧有兄弟见到您二位和东洋人同桌吃饭,因此冒昧登门,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竟然有缘,遇上了同门。不过无论义和团还是红枪会,向来专与洋人作对,潘大哥您这是?”
“嗨!您瞧这怎么话说的!”张海渤听到此处一拍大腿,说道:“我说唐爷,这里面误会可海了去了。”
“您听我给您说道说道,今儿个中午这东洋鬼子叫鬼冢川,前天刚来北京,让哥们儿我给他当翻译,开的价码可不低。”
“有钱不挣,那是他妈王八蛋,正好哥们儿我日语不赖,那是正经科班出身。”
“我以为鬼冢川他们是来谈买卖,结果您猜怎么着?给了我一大堆资料让我翻译,全都是跟义和团有关的。”
“我一看就跟鬼冢他们说,您也甭费劲找材料了,庚子年的事咱们老北京心里都门儿清,甭管是西太后老佛爷还是义和团老大爷,想知道什么您问我就得了,我要是不知道,我再回去问我爸去,反正包您满意!”
“张海渤说到此处,突然举起酒杯,又道:“咱哥几个相逢就是缘分,先弄一口,我接着给您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