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她没有放弃这片土地……就如同没有放弃他。

即便不是为了他。

“……箫……”他轻声呼唤。

江箫惊讶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奈尔喊她的名字。

她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指了下翩翩起舞的精灵女孩。

奈尔明白，江箫是想让他看看这个精灵的舞姿，那双和他一样的黑色眼睛里满满都是欣赏。

于是奈尔点了点头，便看到江箫放心地转回去继续看着艾莉娅。

可是江箫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过头后奈尔依旧只看着她，从始至终也没有看旁的一切，哪怕是他从前一直想见的，这里的春天。

他只是看着江箫。

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江箫看了艾莉娅有多久，奈尔就看了江箫有多久。

……

…

春天的最后一月过完了，江箫的生命也随着春花落尽而迅速凋零。

大概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当塞林看到卡莱斯抱着毫无生命体征的江箫出来的时候，塞林心里居然只是想着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卡莱斯的面色依旧沉静如水，塞林也管不了为什么向来避世喜静的卡莱斯会这样抱着江箫。他就这样看着卡莱斯走出来，然后耳边传来了艾莉娅的哭声。

无助的，只让人听着都感觉心都破碎了的哭声。

如果江箫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抱着艾莉娅安慰她吧。

她那么心疼艾莉娅，舍不得艾莉娅受一点委屈的。

塞林冷静地为江箫举办了葬礼。

这是精灵族第一次为人类准备葬礼。他特意问了阿瑞塔是否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也去找了比较熟悉人类风俗的贝伦。

贝伦笑着说干脆交给他不就完了？

塞林拒绝了他。

贝伦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直到葬礼当天他也没来看一眼。

大概是去见他的“小麻雀”了吧。塞林叹了一口气。

几乎整个精灵族都来了。

在他们的眼里江箫有着巨大的生命力，以至于他们常常忘记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

塞林将江箫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其中除了江箫特意留下的心得，自然也包括她的其他草稿。

其中也有她留下的有关禁地和花的一切。

她在这份单独的心得最后写了一句话。

“会有开满花的一天，对吧？”

塞林看着就感觉江箫真的在这样和他说话，连声音都自动在脑海里出现了。

他忍不住嘲笑一声，看向坐在树上的贝伦。

“她都不在了，谁会去那个地方啊？”

“你啊。”贝伦回答得果断。

“……”

塞林沉默着低下头。

其实在葬礼结束的时候，他看到奈尔了。他本来不想他靠近江箫，也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但都没能赶走他。

他似乎只是因为江箫太久没来了，才疑惑地回来了这里。塞林忽然就冷静下来，看着这一幕。

真是好笑，分明奈尔的力量就来自于毁灭和死亡，可是他却好似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跪坐在江箫身边，腕间的铃铛响得让人心烦。

他茫然地看着江箫的脸，低下头。

“和你没关系。”塞林看不下去了，冷着脸说道。

奈尔却听不见他的话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江箫。

“箫？”

他捧起江箫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轻轻蹭了一下。

“……我，来了……”

塞林撇开头，眉头压下来。

真是够了……

后来的每一天，塞林将江箫之前做的事情都揽下来了。他拼命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塞满自己，甚至还有余力去安慰艾莉娅。

之后的某一天，塞林有点头疼忽然降下的暴雨，翻开了江箫的笔记。

工整的，飘逸的，娟秀的字迹似乎在诉说着江箫写下这些的心情。他的手顿了一下，顺手将她所有的笔记都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

“什么啊，这家伙以前的精灵文写的不怎么样嘛。”塞林轻轻翘起嘴角。

直到他翻到最前面的一张，也是被纸张主人揉的有些发皱的一张。

在那张纸的最顶上，用精灵文工整地写着“塞林”。

塞林愣在了那里。

他忽然想起贝伦和艾莉娅说的话。

“江箫其实比你想的要看重你呢。”

“是哦，江箫还总是和我说一直都记得是你救了她。“

“她从来没讨厌过你。”

“她一直很感谢你。”

那时的塞林只觉得他们眼瞎了，江箫分明对他态度最差。

塞林不自觉的捏紧了那张纸，灿金的发丝掩住他的神色。他好似喘不上气，呼吸困难，只能勉强撑着桌子才不至于倒下。

压抑的哭声自他的喉咙发出来，破碎地揉进他的五脏六腑。

只余下眼泪晕染开写着“塞林”二字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