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不了朝露……
江箫松开了朝露,站起来。
回首间看到茯秞走过来,尾巴盖在朝露的身上,伏下身体。
沉重的悲鸣自她庞大的身躯发出来。无论是跟着在后面脸上写着绝望的兽人,还是盘旋着赤鸢都安静了下来。
一切的嘈杂都在一位母亲沉重的悲鸣声中消去,直到茯秞重新站起来,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无论是兽人还是跟着逃难的鸟兽都沉默着。在茯秞重新带领着往前走时,也是沉默着跟着。
好像一切都如常。
但是江箫知道朝露的死化作的阴云从来没有消去,一直都笼罩着这个队伍。
江箫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茯秞的悲鸣,那个族群的领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仪。秋叶似乎也因为朝露的死亡而感到了恐惧,她用尾巴卷起江箫,细细的呜咽声从她喉咙里传出来。
她开始会主动让茯秞背着江箫,缓解一下茯秞失去朝露的痛苦,笨拙地想要安慰茯秞。
江箫咽下心里的苦涩,看着秋叶金色眼里的无措和纯粹的担心,忽然就有点害怕,害怕自己离开后秋叶也会这般伤心。
原来最痛苦的都是被留下的。
江箫能感觉到自己的时日怕也是不多了。这只猫眼兽的身躯本就不够坚韧,对她灵魂的排挤格外强烈。
江箫知道现在茯秞的心情只会比她更糟,她必须要压下这些酸涩,确保前行的方向是正确的。
而梦梦在这段时间也变得格外黏她。
只是他似乎也在害怕着什么,总是离着她一段距离。
朝露的死让原本总是跳脱活泼的梦梦陡然安静下来。他没有再四处乱跑,反而忽然长大了一样,没有惹是生非甚至还会帮衬着族群。
那双火红的眼眸也开始会小心翼翼观察茯秞的神色。
不用江箫说,他也会在休息的间隙去外面寻找食物。
他变得不像梦梦,乖得不像话,那团小火焰也熄灭一般。
这一天,江箫主动靠近了总是和她保持着距离的梦梦,在他惊慌失措地后退时,江箫张开了双臂。
“要玩扑倒游戏吗?”
梦梦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他的尾巴动了动,最终却还是缓缓靠近江箫。
柔软的绒毛贴到了江箫的脸上。
他没有像从前毫不犹豫地扑倒江箫,也没有和从前一样不分轻重地和江箫贴贴,只克制地碰碰了江箫的鼻子,一触即离。
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只是简单的触碰,江箫就感觉出他的心情……他在害怕。
在害怕江箫也会和朝露一样离开他。
朝露的离去就像是在生命力充沛的梦梦面前展示生命是脆弱的。
露露姐分明比他力气还要大,是更加强大的成年猫眼兽。那一天他想喊露露姐陪他一起玩,露露姐也没有睁开眼。
他宁愿那个时候露露姐生气地踢他一脚,或者用尾巴甩开他……
然后他听到了茯秞的悲鸣,知道那就是死亡。
江箫抿紧了唇,紧紧抱住了梦梦垂着大脑袋。
“姐姐……”梦梦闷闷地说,“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为什么他不救救露露姐?”
“露露姐比我好多了。”
他知道自己调皮,惹祸,不服管教。可是露露姐不一样,露露姐在族群里面很受欢迎的,大家都很喜欢露露姐。
虽然露露姐总是揍他,打人也很痛,他也从来没有讨厌过露露姐。
既然他都可以活下来,为什么露露姐不可以?
江箫听到梦梦声音中的哽咽。
明明被茯宛揍得半死也没掉过眼泪的。
江箫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梦梦的话语。
梦梦轻轻地靠在江箫的身上,依恋脆弱地将大脑袋往江箫的怀里钻。
“姐姐,如果把天火还给神,神会把露露姐还给我们吗?”
回忆起朝露温柔的眼眸,江箫咬着唇,此刻她才恍然感受到朝露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只猫眼兽被他们永远留在了路上。
分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到了。
她的嘴唇落在了梦梦的额头上。
在烈日下,他们却如寒冬里抱着取暖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