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也不是第一次演唱会了。
“感谢各位能来到我的演唱会。”伽舟的声音很轻，“这次演唱会，我想演唱一首歌。”
“仅仅只有这首歌。”
“一首我尚未唱过的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舞台下面，“……《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江箫感觉舞台下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这首歌并不只是是伽舟尚未唱过，而是一首崭新的歌曲。
这还是江箫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演唱会，不由得也有些好奇起来。
当伽舟空灵的声音响起来，舞台下安静极了。他的歌声融在黑暗里，和夜晚一样令人感到宁静。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在雨里，在风中，它微弱，迷茫，听不真切……”
伴随着简单的伴奏，迦舟的嗓音让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他似呢喃，似吟咏地唱着这首歌。
“从清晨出发，步入黄昏，从银河这边，走到世界尽头……”
“我问过朝霞，问过晚霞，问过路上所有的星辰，你是否听到了我的声音，我不甘的声音……”
知潼不自觉地看向身边的江箫。
黑发黑眸的女人听得无比认真，那双眼睛望着舞台那一点点的光亮，纯粹而简单。一片黑暗中，知潼只粗粗看到了那一点的光亮。
“即便那声音变得刻薄，刺耳，你却告诉我那不是真正的我。”
“从此无论是朝霞，晚霞，还是星辰都不及你。”
“我曾以为我能举起整个世界，可我有的仅仅只是双手，柔软，脆弱，你却告诉我总有一天我可以彻夜欢歌。”
“于是我便开始歌唱。”
“……”
随着歌声一同开始绽放开来的，是伽舟的开朗的笑颜。
江箫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喜欢他了，他的歌声的确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她想即便是不通星际语言的人也能从这旋律和嗓音中获得力量。
“所以……请于黑暗中唤醒我吧，如果你也曾听到我的声音。”
不再害怕自己的声音哑去，不再害怕自己的声音不被听到，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的那天，他也会唱下去。
这是所有人从伽舟的歌声里听到的。
这首旋律简单的歌，落在一些同样做了手术的Omega耳中，却差点让人落泪。
或者并不仅仅是他们，是未曾被倾听的人，是未曾被理解的人，是未曾被接纳的人都想喊出来的。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不甘的声音，哭泣的声音，呐喊的声音……以及害怕发出的声音。
沈明航看着屏幕上的伽舟也微微出神，他坐在机甲上刚刚结束了一场训练，默默地听着这首歌。
训练室里一片沉静，沈明航抬头看到他们都在看着星网上这场盛大的演唱会。
歌声……在有着众多语言的世界里，是最简简单却直击人心的交流。现在江箫应该也在听着这首歌吧。
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沈明航莫名就感觉，现在的江箫一定一定听得很认真，那双黑色的眼睛一定紧紧地望着台上，就和她第一次驾驶机甲时紧紧看着前方一样。
只是这般想着，沈明航就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而他的心情应当正如江箫的心情。
沈明航看着手环里标记着“绝密”的文件，眼中的光芒暗了暗。
舞台上的伽舟的目光自然落在的江箫的身上。
她来了啊。
舞台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在所有人眼中他看着是所有观众，只有黑暗中的江箫知道他在看她。
只是简单地交错，江箫眨了眨眼，一时间忘记做出什么反应来。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伽舟很轻很轻地唱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
但是那其中已然没有悲伤。
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鸟儿，第一次真正的放声歌唱，从方寸的天空中，第一次见到了无边的世界。
很美的歌声。
江箫微微一愣，看到他笑弯的眼眸和带泪的眼角，便也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一首为她唱，为自己唱，为所有人唱的歌。
江箫想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首歌了。
知潼早早就知道伽舟要在演唱会唱自己新作的歌，也是伽舟拜托她邀请江箫来参加的。可是……知潼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反倒哭了出来。
明明想着要是江箫感动哭了，自己可得好好嘲笑的。
真是丢人现眼了这下。
知潼害怕江箫看到会笑话她，索性紧紧抱住了江箫，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知不知道啊。”知潼低声说，“你做的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恐怕根本藏不住她哭过的事实。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伽舟的歌声里，不仅仅是她，在场的又有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
这样的歌，以后还会有很多人去唱。
她感到自己拥抱着的身体缓缓动了动，半晌才抬起胳膊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嗯，谢谢？”
迟钝的声音带着些不知所措。
知潼忍不住破涕而笑。
这人真是的……
“为什么要说谢谢啊。”
明明是他们才要谢啊。说实话，直到伽舟和她说起的时候她也才真正意识到江箫所做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手术后，伽舟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有过这样的感受，就像真正触碰到了自由。
画出来的天空，和真实的天空真的不一样。
而那一刻，知潼看到伽舟亮起来的眼睛时，不得不承认这感觉还不赖。
被埋藏在心底的声音原来并没有消失，只是她一直假装没有听到。
一片黑暗中，她感觉到江箫轻轻环抱她的手臂有似乎些颤抖，声音也似乎不太稳。
哼，估计还是在笑她吧。
知潼有些不爽地心想。
但是她就不计较这一次好了。
因为……
她回给江箫一个紧紧的拥抱，嗓音中的笑意像是化了蜜糖，空气中淡淡的焦糖味也更加甜了几分。
“江箫，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知潼没有去看江箫，或许是难得情绪高昂后的不好意思，或者不想江箫看到脸上未干的泪痕。
可在很久之后，知潼总会想起今天。
想到这场世纪演唱会上的拥抱。
然后才后知后觉那天江箫并没有在笑她。
微微颤抖的手臂，和不太平稳的气息，只是在拼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失控。